夜遙拉了拉商碧落的衣袖,企圖把她從愣神中拉回,幸好最後起了作用。
“嗯。”
她應了一聲,拖着受傷的手臂轉身向敞開的大門走去,背後的鋒利劇烈而招搖,推着她向前。
也不知是何緣由,心口猛然一痛。
這種痛楚並非是翻攪的皮肉之苦,也談不上神魂顫慄的劇痛,而是由心底泛出的一陣恍然若失,就像一根針刺入心臟,沒由來的一記蘇麻。
商碧落邁出的左腳停在了半空,又慢慢撤回落在了原地。
夜遙看她出了神沒有繼續跟上,又轉身呼喊了幾句,開口便吃了一嘴的風沙。
再擡眼,就是那道模糊的紅色身影漸行漸遠……
“喂——”
“快回來——”
不顧身後男子奮力地呼喊,女子毅然決然奔下兩步臺階,消失在澄黃色的颶風之中。
無情的風沙攪動着商碧落破碎污濁的裙襬,將原本就身體虛弱的她吹得東搖西晃,就算臉上被豁開大大小小的傷口也全然不知。
到底是什麼!?
她神情迫切的四處張望,企圖在這風沙之中找到能解開內心深處迷茫的那把鑰匙。
雙目空洞,恍然無措
有那麼一瞬,商碧落甚至覺得自己的意識像是被什麼力量抽走了一般,隨着這漫天塵土攪碎在這翻涌風沙的裏,直至一個男子的身影在這漫天飛舞的颶風中緩緩凝聚成形……
從虛無到凝實,從陌生到熟悉,他的眉眼漸漸精緻,五官輪廓漸漸分明!
待他睜開婆娑的雙眼,整個空間的風都瞬間停滯。
商碧落心中開始焦急起來,心裏翻涌着的那個名字越來越清晰。
終於,如靈光劈落,識海心中一片清明。
“黃泉——”
對上那雙眼,往事如海水般倒灌。
“你喊的人是誰?”
高貴如仙的陸墨不知何時已然走到她的身邊,極其用力將女子整個人拽了過來,逼迫她與自己對視。
“與你何干!”
被拽疼的商碧落皺起了眉,奮力甩開他的手臂,目光回到風沙中再次搜尋。
自覺失態的陸墨訕訕收回半舉着的左手,重複詢問的語氣跟方纔分毫不差,態度差!
“你方纔喊的人是誰?”
“跟你有什麼關係!”視線落空的商碧落回看一眼男子消失的方向,語氣不善的回答道。
“此人與我來說十分重要,你要是認得切記……”
重要?
聽聞此話,商碧落在心裏冷笑兩聲。
思緒迴轉,目光定定落在眼前英姿煥發的陸墨身上。
回憶往日種種,自打與黃泉相識之日起,那傢伙就是個行蹤飄忽不定的主,除了他們二人相伴幾載的途中遇上過陸墨一兩次,不排除他們私下有其他祕密。
但是她不想說。
“我喊的不過是……”
“黃雀!”
“你瞧方纔風沙斑駁成影,我以爲那是沙河燕雀。據說沙河燕雀的鳥羽璨若流光,喙成赤色,只有在像沙暴這種惡劣的天氣中,纔會有幸得見。”
商碧落指着不遠處自圓其說,也不在乎對方是否心生懷疑,實屬是擺爛之舉。
陸墨背手環視,一臉凝重的看着周圍廣闊無垠的黃土大地,不知道在想什麼。
“咳咳,清淵真人若還想在這獨自欣賞風景,在下就不能奉陪了。”
眼見男子並未小題大做,商碧落可不願再陪同下去,草草說了幾句就準備撤回身後的神殿。
此番話使得陸墨反應過來,浩遠宗一行人已經進去許久,白旖夢更是首當其衝。
他匆匆收回視線,追逐着紅衣女子一同踏入大門。
剛入門
一陣陰風就給了商碧落渾身一哆嗦。
門內外的溫度可以說冰火兩重天,她偷偷運用靈力驅散皮膚所感的寒冷,卻未曾想體內另一股‘能量’滿心歡喜冒了出來,似乎想取代靈力的位置。
“這裏……”
詫異於神殿的內部的構造,商碧落可是頭一回怔在原地。
一個字,黑
兩側的牆壁由不知名的黑色枝幹廣鋪而成,湊近了看,一根就有一個成人般粗壯,而且烏漆麻黑的沒有半點光亮,哪裏有神殿的影子。
“嘿呦!這是根系?”她不敢妄動,眸光微凝。
血色的熒光劃過瞳孔,能量的軌跡於她眼中清晰可見。
金色?!
隱藏在黑色的樹幹之內,有數條金色的脈絡正緩緩流動,再上一次見過這種顏色的氣息,是被迫在三千萬象鏡中的‘人界’體驗了下把被天道碾壓。
‘莫不又是……’商碧落想到此處,頓時頭皮發麻。
“是鬼火。”
一道沉穩有力的聲音於不遠處響起,是清淵真人趕了上來。
而被認爲因畏怯而停留在原地的商碧落才擡頭,看了一眼通道內不知何時亮起的瑩瑩藍光,惡狠狠道:“我自然知道!”
“準確來說就是燃燒靈魂的火光。”
被女子精準回擊嗆到的陸墨只覺得喉嚨一干,尚未說出後面半句解釋,反倒是自己一開始就多此一舉了。
這座塵封已久的神殿已千百年都無人問津,如今堂而皇之出現的鬼火,只可能是剛纔進來的幾個隊伍有人遭遇了不測。
商碧落倒是不擔心夜遙這個看熱鬧的傢伙,總不至於連他自己的命都搭進去,倒是身邊亦步亦趨的陸墨不急着保護愛徒嗎?
“你盯着我做甚?”
察覺到眼光異樣的陸墨迅速回望去女子的方向,企圖透過黑暗看清她眼中的一切。
商碧落渾身一哆嗦,立馬垂下眼睫回道:“隨便看看罷了,沒想到清淵真人站在那裏。”
“此地鬼氣頗盛,你好像半點都沒受影響。”
聽出了他話裏有話,女子眉頭不皺。
“你也是啊~”
你一個滄瀾界推崇的天才,還不是和我這個小修士一樣呢!
商碧落眼底一片隱晦,笑眯眯的對着黑暗中的男子,瞬間有種想要將他踩在腳下的衝動……
下一秒
‘嘖,這奇怪的想法是怎麼來的?’她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朱脣微張。
以前的自己斷然不敢同山頂的皓月爭輝,難不成受此地環境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