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錦衣風華 >第八十五章 雪夜臘梅花
    “閨女,你認識那位公子?”

    重新換了一家客店的桃花母女二人與張麻子自是不知他們走後那家客店的人仰馬翻。

    架不住心中好奇,江寡婦終是說道:“那公子看起來可不像是普通人,你是如何能與這樣的人結識?”

    “算不得認識。”

    早已是驚弓之鳥的桃花咬牙說道。

    “只是打過一次照面罷了,他要讓我跟他學什麼武功,說學了武功便能不再受人欺負,娘,你覺得這事兒可信?”

    “啥武功不武功的?你爹和你娘我這輩子都是老實巴交的平頭小老百姓,就指望你將來老老實實找個好人家嫁了就行,本來聽你說只是認識,娘倒還覺得這公子算是個好人,可沒想到他居然是有所圖謀,娘告訴你,這個念想還是趁早斷了,天下從來沒有白喫的午餐,再加上那公子總給人一種渾身透着陰狠的感覺,相比起來,還是之前那位公子靠譜的多。”

    說到這裏,江寡婦亦是有些遺憾。

    “只可惜人公子幫了我們一場,到頭來我們連聲謝謝都沒說,閨女,你可知那公子真實姓名和身份?如果能過了這次,咱們必須得登門拜訪感謝纔好。”

    “我還真不知道。”

    桃花眼神閃爍。

    “那會兒只當是死馬當活馬醫,哪兒想得到那麼多,不過眼下那惡婦已經開始報復,咱們能不能有機會再次見到人家還很難說。”

    一旁張麻子長嘆了一口氣。

    須知他平時雖對江寡婦垂涎三尺,可經歷了這一日的變故後,就如同在閻王殿走了一遭,當下面對依舊山巒挺立的江寡婦也生不出來花花心思,他垂頭喪氣道:“咱們躲在這裏也早晚會被找出來,衙門已經帶走了張二嫂那惡婆娘,她家裏邊的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也許咱們從一開始就不應該跟這臭婆娘鬥……”

    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話的張麻子連忙解釋道。

    “我不是那個意思……”若是平時,江寡婦恐怕早就怒火中燒劈頭蓋臉罵了上去,可經歷了種種,江寡婦自己也有些懊悔。

    被罵了也就罵了,反正罵不疼就是,何苦來哉要去跟那惡婦爭這一口氣?沒了家不說,現在連個棲身之所都找不到,還得擔驚受怕連覺都睡不安穩。

    即便衙門裏的人幫自己做了主,可那也不過只是做一時的主,真等到對方不遺餘力開始報復,衙門又能撐得住幾時?到時候頂不住壓力,還不是得乖乖把自己三人交出去?

    張麻子原本與此事毫無關係,卻爲此仗義出手賣了房子,即便那幾十兩銀子最終還是沒有用上,但江寡婦仍是要記住這份恩情。

    江寡婦輕聲道:“張麻子,這件事情,說到底並不關你的事情,你也犯不着爲了這事兒把自己的命都搭上,你現在走還來得及,他們要找的是我們母女二人,並非是你。”

    “大妹子,這說的是什麼話?”

    張麻子早先的義憤填膺早就在方纔的驚魂未定中煙消雲散,雖說他的確生出過留下銀子跑路的心思,可畢竟沒那麼做,在他心裏,如果江寡婦母女非拉着自己跳進火坑,或許他會有些動搖,可江寡婦說了這句話之後,他現在非但不走,反而還要陪着她們母女一起。

    “都這個時候了還拿我當外人是不是?我張麻子是沒多大用,不能文不能武的確不假,可好歹還能替你們孃兒倆跑跑腿不是?再不濟也能在逃命的時候給你們孃兒倆殿後,雖說我並不希望有這個時候。”

    張麻子頓了頓,又生硬笑道。

    “瞅瞅咱們這是怎麼了?怎的如此一幅悲觀模樣?好像那惡婆孃的姐夫就真的能將咱們三人喫定一樣,縣太爺可不是什麼好對付的人,還有那位布衣公子哥兒,我到現在都還在琢磨,這公子能一塊破布就請來縣太爺助陣,怕是身份不簡單哪,你們是沒瞧見縣太爺看到那塊破布時候的表情,活脫脫的被嚇的不輕……”

    張麻子仍舊自說自話,卻沒料到被桃花冷冷打斷。

    “有什麼用?若只是幫這麼一手,倒還不如不幫,頂多也就是讓街坊鄰居看看笑話,可現在幫了一半又突然不見人算怎麼回事?被那惡婦毒舌總好過被抓進梁府,雖然我也不知道這梁府究竟有多大的來頭。”

    這話說完,三人齊齊沉默。

    良久後江寡婦才道:“人家幫我們是情分,不幫我們也是理所應當,能幫一把就已經不錯了。”

    夜色已深,雪花再度紛紛揚揚灑落京城。

    一間客房容納不下三人,便只能再多要了一個房間。

    母女一間,張麻子一間。

    經歷一夜折磨與白日裏的奔波勞累,江寡婦未幾便已安然入睡,桃花卻輾轉不能眠,滿腦子想着白日裏的事情,窗外寒風呼嘯,一道人影自窗戶前閃過,因爲時刻擔心不知會不會再次被盯上,使得桃花很快躡手躡腳披衣起牀,亦通過窗戶縫隙,瞧見了樓下冷清巷子,鵝毛大雪中的一道身影。

    那人穿了一件粗布麻衣,正背對着客店房間,似在等人。

    桃花匆匆開門下樓,於雪地中喊道:“白天時候爲什麼不辭而別?”

    那人並不說話,只是順着雪地往前走。

    桃花緊隨其後,亦不知追了多遠,再回過神來時候,那人已經消失不見。

    像是做了一場夢。

    但失魂落魄回到客店時候,還未走近,便瞧見客店住宿的客人大部分已經披着衣裳起了牀,圍在樓下指指點點。

    客店燈火通明。

    有一渾身赤裸的婦人正半個身子趴在窗上,鮮血順着牆壁流下,匯聚成蜿蜒小溪水,先是如同流線一般淌下,最後已經無法匯聚成線,變成了如同朝露的一滴一滴落下。

    綻放在雪地中,如同盛開的臘梅花。

    婦人身後,還有一個赤裸着上半身的滿臉麻子男人,趴在婦人背後,生死未卜。

    一剎那,桃花頭腦一片空白,兩眼一翻白,徹底昏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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