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婉蓉望着他，漸漸面露羞澀——聶錚和筱筱就明白了。
葉婉蓉微垂着腦袋，抿着嘴笑，“你來了。”
“嗯。”
聶錚點點頭，過去在母親身邊坐下，心裏又是難過、又是疼惜。
“你……”葉婉蓉卻有些緊張，她站了起來，“我不知道你會來，爸爸說，你很忙的。
我還以爲，你沒有空過來。”
沒等聶錚做出反應，葉婉蓉拉住了筱筱。
話是對聶錚說的，“爸爸說，婚禮的事情，他都會準備好的。
不用你操一點心。”
聶錚心上一緊。
雖然他不曾親身經歷，但後來也聽說過，父母的婚事，聶鴻鑫根本不曾放在心上，整個過程他都不曾露面，更別說給任何意見。
就連婚禮當天，聶鴻鑫都是在最後一刻，被長輩押着到了現場。
即使那樣，他還是缺席了後來的敬酒儀式……母親雖然忘記了一切，但那種恐懼還在她心底。
“既然你來了……”葉婉蓉滿含期待的看着聶錚，“那我，穿上婚紗給你看看，好不好？”
聶錚嗓子略堵，點了點頭。
“好。”
葉婉蓉一喜，那喜色透着卑微。
她歡喜的拉着筱筱，“走，慧茹，你幫我。”
“嗯，好。”
筱筱任由葉婉蓉拉着，回頭看了眼聶錚，朝他點了點頭，然後陪着葉婉蓉進了衣帽間幫她換婚紗。
望着鏡子裏的自己，葉婉蓉笑意羞澀。
“好看嗎？”
筱筱正要回答，想了想說：“出去，給他看看吧。
我的意見，有什麼重要的？”
葉婉蓉一愣，上來握住封筱筱的手，神色鄭重：“慧茹，你別這麼說。
對我來說，你是最重要，也是唯一的朋友。”
筱筱微怔，竟然是這樣嗎？
“慧茹。”
葉婉蓉輕嘆，“雖然我有很多朋友，可是，你和她們都不一樣，我知道，你是和我這個人交朋友，而不是和葉家千金交朋友。”
筱筱怔怔的點頭，關於葉婉蓉和林慧茹的淵源，似乎一點點在她面前鋪開。
“所以……”葉婉蓉眼睛發紅，“我需要你的祝福。”
“好。”
筱筱拍拍她的手，“我祝福你，真心的。
今天的你，很漂亮。
我們出去吧，讓他也看一看，好不好？”
“嗯。”
葉婉蓉笑着點頭，眼角的紅暈還未褪去。
門大開，葉婉蓉站在門口，輕輕喊了一句。
“鴻鑫。”
聶錚回過頭去，看到母親身穿婚紗站在那裏，筱筱在母親身旁，幫她拉着裙襬。
筱筱衝他使了個眼色，然後鬆開裙襬出去了。
聶錚走向葉婉蓉，把手遞給她。
葉婉蓉輕輕握住他的手，莞爾一笑。
“鴻鑫，我們跳支舞吧。”
“好。”
聶錚點點頭，對母親有求必應。
葉婉蓉輕輕靠着聶錚，腳下步子慢慢搖晃。
聶錚疑惑，父母以前也有過這樣靜謐的時光嗎？
如果母親不曾強求，或許他們會擁有各自歡喜的人生……“鴻鑫。”
葉婉蓉低低開口，“慧茹去哪裏了？”
聶錚低頭看了看母親，“慧茹去給你準備點心去了。”
葉婉蓉點點頭，嘆道，“慧茹是個好女孩。”
“嗯……”聶錚輕聲應和，筱筱當然是。
不過，母親口中的，是真正的林慧茹吧？
那個被父親惦記了一生的女人，想必是很好的。
就連現在，母親忘記了很多事，卻還記得林慧茹的好。
聽着身前的呼吸越來越平穩，聶錚低頭一看，母親已經靠着自己睡着了。
聶錚微怔，輕手輕腳的將母親抱了起來。
把母親在房間安置好，聶錚出了房間。
筱筱回來了，手上端着藥和一小份點心。
見到聶錚就明白了，“媽睡着了？”
“嗯。”
聶錚蹙着眉，神色凝重。
母親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只怕是……哎。
封筱筱無聲嘆口氣，把藥和點心放下，“那就一會兒再喫。”
按照醫生的建議，葉婉蓉已經沒什麼轉圜的可能，目前在療養院進行的就是臨終關懷照顧。
她的病藥石無醫，只能聽天由命。
所以，在照顧方面，都是遵循她最舒適的方式。
聶錚心裏不好受，在外人面前不表露，可在筱筱面前自然不需要掩飾。
筱筱擡頭看他，眼眶都紅了——血緣關係，是斬不斷的。
“阿錚。”
筱筱握住他的手，“我們做好我們能做的，讓媽……好好的……”好好的，離開……後面的話，筱筱沒說，聶錚卻是明白的。
聶錚頷首，臉頰埋進筱筱掌心。
他感激筱筱，在母親最後的日子，筱筱做了這麼多。
筱筱輕撫着聶錚的頭髮，“你還有很多事，你先走吧。”
“你呢？”
聶錚擡起頭，情緒已經收斂住。
筱筱指指房門裏，“我等媽醒來，再陪她說說話，反正我也沒什麼事。
你先走吧，我在這裏……就像你在這裏是一樣的。”
聞言，聶錚鼻子一酸，將筱筱緊緊抱住。
筱筱輕拍着他的背，什麼都不用說，卻又什麼都明白。
他們是彼此的另一半，她當然可以代表他。
聶錚起身，牽着她的手，“餘陌給你留下。”
“嗯。”
筱筱點點頭，“你別惦記我，我下午就回去了。”
“好。”
送走了聶錚，封筱筱便進了房間，默默守着葉婉蓉。
葉婉蓉這一覺沒睡很久，不過一兩個小時她就醒了。
“你醒了。”
筱筱忙過來扶着她半躺着，“要起來嗎？”
“不用。”
葉婉蓉搖搖頭，靠着靠枕，“筱筱。”
筱筱怔了下，婆婆現下是清醒的。
“媽。”
葉婉蓉臉色發白，可能是虛弱的緣故，人看起來沒以前的戾氣，反倒柔和了不少。
葉婉蓉淺笑着點頭，問到：“你自己來的？
阿錚沒來？”
“阿錚來過了。”
封筱筱忙說，“你睡着了，阿錚就先走了，你也知道，阿錚很忙。”
“嗯。”
葉婉蓉理解，“我爸病了，嘉景要靠阿錚。”
“媽。”
封筱筱起身，把藥和點心端了過來，“喫點點心，再吃藥吧。”
葉婉蓉並沒有什麼胃口，可看着兒媳婦，改了主意，點點頭。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