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空山宴 >第四十五章 事了拂袖卿且去
    卿如許方纔奔到侯府前,門口已經倒了一片人,她不敢離得太近,正想着該去何處接應顧扶風,就聽得一陣馬蹄聲響起。

    侯府拐角衝出一匹黑馬,一黑袍人朝她疾馳而來。她一眼便認出了馬上的人,這才鬆了口氣,朝他笑了笑。

    黑馬經過卿如許時,卿如許腳下一輕,便被顧扶風攬到馬上。

    “正陽門。”卿如許簡短道。

    “好。”顧扶風立刻會意。

    他打馬急轉,重新繞回侯府後方。

    此時高高的牆頭上正立着一位黑袍公子,腰間掛着一柄摺扇,舉手投足一派風流,正是冷朝寒。他善用暗器,站在這高處,一邊牽制牆內守衛,一邊接應牆外的顧扶風。

    半刻鐘前,府院中殺得正猛,原本在暗室中牽制楊臻的月弓刀,見外面府兵衆多,便一個手刀敲暈了楊臻,也跑出來幫須染和冷朝寒。

    月弓刀的彎刀在夜色中反射着冷光,似一灣冷冽的月,冰冷,凌厲。所到之處,血雨成花。

    “你看我這一刀,比起十日前,是不是更快”他邊打邊問身後的須染。

    須染道:“是更快了。”

    “比起小十一,如何”月弓刀又問。

    “那還差點兒。”

    須染揮出銀鉤,那鎖鏈似蛇一般,一下子就插入了一名守衛的肩頭,守衛還未出聲,人便被銀鉤一扯,整個人飛摔出去,重重地撞到了高牆上。

    一名守衛趁着須染的銀鉤掃向旁處,便朝須染衝了過來,眼瞧着須染露出了命門,正心中暗喜將要得手,可還沒近身,卻感到胸口一震

    他低頭,指間胸口心臟處已經破了一個小洞,血還未流出,因那傷他的兵器太小,還嵌在肉裏,泛着白玉的顏色。若是再深些,靠上心臟,這一擊必死

    一枚玉棋子,竟有這樣的勁道必然是在棋子中注入了內力,才能使出非常之力。

    須染一笑,道:“小七,多謝。”

    冷朝寒的扇子別在腰間,正單手執着一枚玉棋,道:“四哥,客氣。”

    府院中這三人,各自佔守自己的最佳攻擊位置。月弓刀用刀,負責近身搏鬥;須染用銀鉤,負責中路;冷朝寒用玉棋,負責遠攻。三人互相配合,攻守兼備,滿院的府衛竟然也近不得私牢半步。

    此時牆外顧扶風帶着卿如許策馬而來,經過冷朝寒時,顧扶風高聲道:“正陽門”

    冷朝寒會意,“好。你倆先去,我們殿後。”

    顧扶風便帶着卿如許先行離去。

    “六哥好了麼咱們該撤了。”

    冷朝寒朝暗室中高呼,隨手抓了三枚玉棋,擡手一揮,三枚棋子向着三個不同的方向,三名侍衛便立時倒地。

    暗室中有人迴應道:“來了。”

    秦牙的傷口已處理好,同千里榕陰走了出來。銀牙也已回到了他手中,他笑道:“總算能離開這鬼地方了。”話畢,便同千里榕陰一同掠上了牆頭,飛身跳上牆外的馬背上。

    冷朝寒向院中還在戰鬥中的須染和月弓刀道:“四哥,小十,該走了。再晚怕是就出不了這長安城了。”說罷,人也跳下了高牆。

    月弓刀只好收了刀,退到須染身邊。

    須染揮臂橫掃,那銀鉤原本已經扣住了一名侍衛的肩膀,此時便隨着勁道整個人被銀鉤帶起。

    被銀鉤掛住的人被高高甩起,以肉身爲盾,接連撞翻了一圈侍衛。一地的人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呻吟聲四起。

    須染猛然收緊鎖鏈,那被銀鉤掛住的人也便飛身過來,被須染一手扣住脖頸,懸在了半空中。

    離得近了,因容貌異常而帶來的巨大的陌生感與恐懼感,包裹着那名侍衛,他不禁打了個寒噤。

    須染擡起另一隻手,向眼前的侍衛探去。侍衛心中恐懼,只好緊緊閉上雙眼,等待着死亡的降臨。

    侍衛肩頭一痛,忽然摔倒在了地上。 待他睜開眼,見束縛着自己的銀鉤已然不見,正好好地伏在那白眉之人的肩頭。

    須染已經飄上了牆頭,瞬間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顧扶風與卿如許一馬當先,疾馳了一會兒,便聽得身後馬蹄陣陣。

    “終於跟上了。”卿如許鬆了口氣。

    “嗯。”顧扶風應聲。

    奔馬疾馳,本已關閉的正陽門,在見到這羣黑衣人,突然緩緩敞開。

    原是城門守衛聽得一名右驍衛來傳話,待會一批右驍衛要祕密出城,需得開城門,還出示了右驍衛令牌。

    然而待這一波黑袍人臨近城門,城門守衛看得來人的衣着,不似右驍衛的兵馬,便生了疑,又連忙要闔上城門。

    那時城門只開到一半,便又要闔上,城門守衛也紛紛拔刀衝向門口。夜夜中文 .yeyezw.

    顧扶風朝後方道了聲:“得快”

    話畢,黑馬已經到了門前,顧扶風一甩馬鞭,便將幾名守衛甩開,便連人帶馬地疾躍出了正陽門。

    身後拂曉衆人亦不甘落後,終於藉着正陽門闔上的最後一瞬,最後一匹馬也飛躍出城。

    羣馬在荒野上呼嘯奔騰,顧扶風摘去面罩,沖懷裏的女子一笑。

    “等你好久,去哪兒了”

    卿如許還未回答,見身側一匹馬追了上來。馬是白馬,人也是白眉白髮,肩上伏着一銀鉤。正是拂曉十七志士中的第四志士須染,人稱“白眉銀鉤”。

    “四哥來了”卿如許笑道。

    “卿卿,好久不見。小十一,還是我的這匹銀雪更快吧。”須染白眉一斜。

    顧扶風一笑,“這話墨雲聽了可不服趕明兒讓墨雲跟銀雪賽上一場吧。”

    正說着,卿如許只覺眼前一道影子掠過,就見懷裏多了個東西,她拿起一看,竟是一枝桃花。

    旁邊又馳來一匹馬,馬上之人手中攜着一支拂塵,馬身顛簸,他卻盤膝而坐,穩如泰山,如於蓮座,足見輕功之高。正是拂曉的第三志士千里榕陰,也稱“千里道人”。

    “三哥也來了。”卿如許笑了笑。

    “卿丫頭,方纔見侯府那花開得燦爛,我便替你摘了最高的那一枝。”千里榕陰溫言道。

    “謝三哥。”

    又一匹馬迎頭趕上三人,馬上坐着一玉面公子,手拿一把摺扇,黑袍向後飛揚,露出裏面如雪白衣,頗有一番仙風道骨,風流倜儻之姿。正是拂曉的第七志士冷朝寒,又稱棋殺公子。

    “七哥”

    顧扶風見着冷朝寒過來,卻是扯了扯馬繮,離他遠了些。

    “叫他什麼七哥,叫冷七。”

    “卿卿,你說爲什麼有的人都已經是拂曉的當家人,心腸卻還那麼小我不過是同他說了幾句玩笑話,他倒就一直記恨我了。”冷朝寒玉眸一斜,堪得是溫文爾雅。

    “哼,你可離我遠點兒,不然就看是我的劍快,還是你的棋快了,定教你這新打的一兜子玉棋血本無歸。”顧扶風斜眼冷哼道。

    “卿卿,你看這顧十一這無賴樣兒,人稱嶸劍閣第一公子丰神俊朗,瀟灑翩翩,我看都是徒有虛名,指不定都是他花錢買來的。難怪會從天上掉到地上來,眼瞧着裝不下去了,可不得自己跳下來”冷朝寒人在馬上,也不忘搖搖摺扇。

    顧扶風眉峯一揚,道:“咱倆誰也別說誰卿卿,你別被他現在人模狗樣的樣子給騙了,那傢伙以前可不是什麼好東西。”

    卿如許知道這倆一碰面便要鬥嘴,一個往東,另一人便必要往西,也便隨他們去了,只顧越過顧扶風去尋秦牙。

    “六哥呢六哥,你可還好”秦牙的馬在顧扶風的斜後側。

    “不礙事的,丫頭。方纔三哥已經給我包紮過了。”

    “那就好。”

    秦牙的馬旁還有一人,背上一柄彎刀,正是第十志士月弓刀。

    “十哥好。”卿如許招呼道。

    月弓刀朝她點了點頭。

    隊伍末尾還有一匹馬,見着卿如許便朝她揮了揮手,正是方纔假扮左驍衛去同城門守衛周旋的阿爭。

    卿如許見阿爭已經跟上,便放心下來,擡頭問顧扶風:“沉霜姑娘呢”

    “已經讓十三先把人送回去了。”

    “十三也來了啊。”

    “嗯,事出緊急,我也沒找到你,便先行放了破曉雷,正好離長安近的幾個都來了。你今日到底去何處了是不是遇着什麼了”

    卿如許攏了攏衣領,心虛道:“沒事,就是路上耽擱了些。想着你們事後要出城,安排了下。”

    “已經宵禁,我正發愁要如何出城呢,幸好你趕上,可你怎麼解決的城門守衛”

    “巧了,有人恰好送了些援助過來,正好讓咱們將計就計。”

    阿爭方纔聽從卿如許的安排,回荒宅拿了姜頔那一身左驍衛服和令牌,去正陽門冒充左驍衛,稱左驍衛今日抓的犯人下午逃了,現在需出城去追捕,請求給予放行。雖然門只開到一半就被識破,但時間也夠了。

    眼下不是可以細談的時機,顧扶風便只問了句:“做的可乾淨”

    卿如許點點頭。

    阿爭借的是假的左驍衛的令牌,若要查,也只能查到姜頔,且姜頔是從京兆尹門口走出來的,說明他與京兆尹暗中已有勾結,四皇子定然不敢引火燒身,此事也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也算是卿如許反將他一軍了。

    只是此番承玦當知曉,她與今日大鬧安平侯府的江湖中人,有着不可言說的關聯。不過眼下,也沒法考慮這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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