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逐漸多起來。
今年,柳拭眉比任何時候都要關注春雨,因爲:“今年的春種,應該各處都順利吧?”
雨水如期而至,春種應該沒有發生什麼問題。
但古代的農事基本是看天喫飯,老天爺賞飯喫,一切就順利得很。
天公不作美,不管旱澇,對老百姓都是天大的災難!
尤其關係着今年的秋收!
能不能順利打下北齊,成功統治西魏,今年的農事特別重要。
坐在面前跟着女帝一起議事的,有大國舅、杜相、戶部尚書,另外還有——
張懷!
怎麼說張懷的存在呢?
身爲張閣老的嫡孫,張懷具有得天獨厚的入仕優勢。
然而,他自己對於入朝爲官是興趣缺缺,一心四處遊歷。
甚至於,他不惜自毀前程,屢屢從殿試上找藉口逃脫,本有三甲之才的他,如今卻只是個進士。
但是,殊途同歸,被自家長輩坑了,從去年接下了慕將離手中的興修蜀河人工渠的任務後,踏上了欽差大臣的路,一去不復返!
這不,從南吳回來後,他正打算趁着雨季的時候去驗收蜀渠,還沒能出發,女帝又召喚他進宮。
可想而知,不會是什麼好事!
柳拭眉的問題,他最有發言權:“臣下從南吳回來這一路,有特別留意各處的春種。”
張懷雖然不願在朝爲官,但張家人心繫百姓也是家族傳承。
他這一路回來,並沒有快馬加鞭直接往帝京趕,而是一路從南到北,四處觀察了當今大蜀最重要的事——農業。
沒有農業的支撐,戰事就不可能順利!
憑着三寸不爛之舌,從南吳要來了一些糧草,張懷更關心今年的春種秋收。
因此,柳拭眉提出的問題,他回答得正好:“各處的春種都已經開始了,雨季也都很順利。可以說,託陛下洪福,今年的開年算得上風調雨順。”
“那就好。”柳拭眉點點頭,又道:“春種順利了,便得考慮度夏。夏季容易乾旱。”
她說道:“朕這幾日翻閱了大蜀各地容易發生旱災的地方,專門將這五個郡城翻出來研究了一遍。”
她這邊說着,墨兒將謄寫好的資料發放下來,給每一位“與會人員”!
這種做法很新鮮,自然是柳拭眉從現代帶來的。
甚至,她還命人置辦了一張長桌,單獨在御書房隔壁開設了一個會議室,可以容納二十個人同時在裏面議事。
很是新鮮,但確實方便。
撇開了君臣那一套禮儀,每個人都能坐下來參加會議,但女帝依舊坐在龍椅之上,彰顯着舉世無雙的尊貴。
衆人看了卷宗,上面仔仔細細地寫着這五個郡城在五十年內,發生過的旱災狀況。
見大家看得差不多了,柳拭眉詢問道:“朕以爲,天災人禍固然不可抵抗、不可避免。但,以防爲主、防治結合,應當作爲基本準則!”
“夏季尚未來臨,但我等已經給這些容易發生災禍的地方,都列入了重點防備中。”
“春日蓄水,夏日旱災一來,開閘放流。”
“地方沒有災情,旱澇保收,朝廷賦稅自然能夠順利徵收。”
“糧稅收上來,鎮守過門的將士們才能夠喫飽穿暖。”
“這一系列,都是連鎖反應。”
墨兒又分發了第二份卷宗,順着柳拭眉的話,說道:“各位大人,這是陛下整理出來的,容易發生洪澇災害的郡城。”
“跟旱災多發區一樣,陛下都已經做好了初步的構想。”
“只待有一位欽差大人,專門負責這件事。”
還別說,這些資料都是墨兒謄寫的。
柳拭眉命人把資料尋找出來,自己大概看了一眼,教了墨兒如何打理。
墨兒聰明,一學就會。
此時,雖然是奴婢出身,但她如今已經是三品女官,也算是有了施展長才的用武之地!
她將旱澇多發區的詳情侃侃而談,並且把柳拭眉所重視的興修水利也給一一做了說明。
沒有絲毫怯場,甚至神采飛揚。
柳拭眉對她的表現很滿意,省了自己多費脣舌。
等墨兒講完,柳拭眉問:“你們覺得如何?”
張懷知道,這個欽差大臣的帽子,無非又落在自己身上了!
他乾脆主動“請戰”:“啓稟陛下,臣願意領旨去辦這件事。”
全國範圍的興修水利,意味着他今年的一年都別想在帝京待着,幾乎都是在外面東奔西跑了!
張閣老對孫子的上道很滿意,心想:張家的老大難,可算是安頓好了。女帝知才善用,懷兒確實適合做這樣的事!
於是,一錘定音。
會議散了,柳拭眉對墨兒說道:“墨兒你留下來,若張卿有任何不明白的,你給他解釋清楚。”
留下的,自然是現代的一些興修水利、治水的方案。
能不能用上,還需要張懷實地考察,因地制宜。
墨兒點點頭:“是,陛下。”
其他人散去,議事房內只剩下墨兒與張懷。
墨兒雖然跟着柳拭眉見過了各種各樣的大世面,但這種政事還是第一次參與。
她難免有些緊張。
“張大人,你先前在蜀河監督治水,應該是有經驗了的吧?”
張懷倒是很閒適。
他波瀾不驚地道:“還算可以。但我在蜀河也只是監督,修水利的事,我也是第一次接觸。工程圖都是大國舅留下的,我確實沒什麼建樹。”
墨兒蹙眉,低頭看了一眼手裏的卷宗,問:“那這……”
她指了指,道:“修水壩這種事,好像沒什麼難的?”
“噗!”
張懷噗呲笑了。
這人長得俊秀,帶着一種清俊雋永的貴公子風範。
沒有任何官威,也不像其他的不學無術的世家子弟那般油頭粉面。
笑起來的時候,叫人想起來一句詩:清泉石上流。
他笑起來確實很好看,但——
墨兒感覺自己好像被取笑了?
她一臉莫名其妙,幽幽地問:“張大人,我說話這麼好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