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黑皮崽崽的太子妃日常 >第 317 章 20·廟堂之高(四)
    20·廟堂之高(四)-懿旨下父女嫌隙,陸曦回宮討賞賜。

    禮部尚書夏褚正在御書房等待吳珣發話。

    這樣的場景若在以往的後宮之中定要被御史指着鼻子說“後宮不得干政”,但只要是帝后倚重的官員早就對此見怪不怪了,任誰常年目睹皇上和皇后一起坐在御書房批摺子就不會在此刻還會大驚小怪。

    夏褚撇了撇嘴,也不知道這些人怎麼想的,就連後宮不得干政這樣的鐵律都扛不過當今聖上,又何必在大選這樣無關緊要的事上給聖上添堵呢。

    很多人沒經過仁順末年的那場殺戮如今很多官員沒有經歷過,但他卻還歷歷在目。皇上寬和那是皇后撫平了皇上的暴戾,若失了皇后,如今的朝堂又會變成何種模樣,夏褚不願去想。

    再言皇儲,帝后對儲君如何,有眼睛的人都能看見,最開始也有人猜測過帝后不喜儲君,畢竟弟弟哪裏比從自己肚中爬出來的親?不廢儲君只是爲了穩住太上皇。可一晃這麼多年,帝后儼然是將儲君當自己的親生兒子那麼養着。尤其是對於他們這些經常出入宮闈的大臣來說,時不時就會聽見儲君叫錯稱呼的時候。

    不是沒有人勸諫,但是對此皇上一句話打了回去“長兄如父長嫂如母,卿家可是希望阿曦不敬兄長嫂子?”,於是,再無旁人敢置喙。更何況人前皇太弟殿下向來言詞進退有度,倒是沒能讓言官抓住話柄。

    這樣的後宮,又有什麼值得進的呢。沒有帝王寵愛,沒有子女傍身,皇上又無需通過後宮鞏固前朝,這樣的後宮入了和入冷宮又有甚區別?

    夏褚當然知道這些人在博那萬中之一的機會,賭自家女兒能博得聖眷,但見慣了帝后相處,夏褚覺得這些人就是在癡人說夢。

    “夏卿。”吳珣開口喚回了夏褚的出神,“將秀女年齡降至十一歲。”

    夏褚略有些喫驚,吳珣含笑地掃了他一眼:“既然說了是爲宗室宗親擇親,自然要照顧周全,且十四以下只做記名,屆時若無指婚不阻其婚配,期間若有意自行訂立婚約者先遞牌子入宮,本宮自有安排。”

    “是。”夏褚心道這確實是個好辦法,只是這十一歲怎麼都覺得有些刻意……

    “向各家下旨的時候私下裏多叮囑一句,大選並非爲選後妃,而是爲宗室勳貴擇親。”吳珣頓了頓又道,“這句話無需寫入懿旨之中,且蔣御史那處無需告知此事。”

    夏褚口中應是,思緒百轉千回。

    是懿旨,而非聖旨,已經足以說明很多東西了。

    次日,早朝。

    沒有人上奏,一是確實沒有要緊的政事,二是實在是沒有人想在這個節骨眼上被拖累。衆人的目光都看在隊列最前的吳珣,沒想到吳國公今日上朝了。這也算是個不成文的規矩了,若論前朝事,衆人默契地稱吳珣國公爺,但若談及後宮或皇上之事,衆人便心照不宣地改口爲皇后。

    這也是今上的意思,繼位之初,大臣們曾爲了吳珣能否上朝之事鬧過一場。最後是皇上爲此事蓋棺定論——後宮不得干政是祖宗規矩,朕無違祖制之意。但皇后與朕成婚前便已領國公爵將軍職,後宮不得干政,但國公除卻皇后身份仍乃朝臣,上朝議政乃其分內之事。

    衆人心中如明鏡般,吳珣今日上朝多半爲了大選之事。於是再看向蔣如松的目光就多了幾分探究,想知道這人究竟還會不會繼續勸諫。

    方玉正要宣佈退朝之時,蔣如松頂着羣臣的目光再次出列,撩袍便跪,這一次不僅磕頭跪地,還取下了頭頂朝冠。

    衆人只覺得朝堂上的溫度驟然下降,脊背發冷,沒有人敢去看龍椅之上陸詷的表情。

    “臣斗膽……”

    未等蔣如鬆開口,另一人出言打斷了蔣如松的話:“臣有本啓奏。”

    衆人一驚,目光紛紛看向身着繡着龍鳳暗紋玄袍的吳珣,幾乎所有人都篤定了吳珣手中的那本奏摺寫滿了對於蔣如松的彈劾之詞。就連蔣如松也已絕望地閉上了雙目。

    “國公請。”陸詷的語氣染上了點溫度。

    吳珣手持笏板,躬身朗聲道:“臣有感宗室子嗣凋敝,適婚之齡卻未有婚配者甚多。臣懇請陛下爲宗室慮,廣選秀女。”

    此言如水如油鍋,所有人都顧不得朝堂之儀,發出了或大或小的驚呼聲,蔣如松就彷彿像被抽了骨頭般癱軟在地。

    衆人驚訝之後才意識到皇上並未開口,漸漸地驚訝之聲重新被那冷意裹狹壓制,直到沒有半點聲響,衆人才聽見陸詷的一聲嘆息:“若非是你,今日無論是誰朕都不會輕饒。僅此一次,日後若有誰敢幹涉朕後宮之事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腦袋。”

    那抹明黃身影離去,退朝聲中衆人小心翼翼用目光打量着吳珣,莫非帝后感情生了嫌隙?可聽方纔皇上所言似乎也沒有。

    或許一開始他們對這對兒如霧裏看花,究竟是太上皇爲鉗制皇上才賜的婚,還是真的信了命數所言,或是皇上不願受日後外戚擾政一勞永逸,抑或是……但一晃十幾年過去了,他們再不知道最開始那些煙霧是今上有意爲之便是傻子了,這朝堂之上能站着的都是萬一挑一的聰明人,勘破迷霧後最開始也震驚懷疑過男子之間的感情,但這麼多年的潛移默化耳聞目染,也都接受了他們有一個男皇后的事實,而且帝后感情甚篤,容不得旁人插足。

    若真爲了此事生了嫌隙……衆人心中打了個冷戰,日後朝堂恐生變故啊……於是衆位大臣看向蔣如松的目光也不大好了,你要真是死諫頂多你自己送命,可你鬧騰得帝后不和,到時候殃及的可就是大家。有女兒的人家更是恨不得將蔣如松千刀萬剮,若皇上爲平衡前朝真選中了自家女兒,豈非入宮守了活寡?

    便是心中翻騰着無數罵人的話語,這也還是金鑾殿上,衆大臣只能熄了怒火三三兩兩的離去,到最後殿上只剩下吳珣與蔣如松兩人。

    一個站着,一個跪着。

    “皇上已經走了,蔣大人還不起來?”吳珣聲音帶笑,只是這笑意略顯冰冷。

    “臣……”

    “在下擔不起。”吳珣理了理袍袖,“蔣大人,你我同殿稱臣,在下擔不起你這句臣。”

    蔣如松沒有起身,依舊是匍匐在地,他的聲音彷彿也衰老了幾歲,啞聲道:“臣愧對陛下皇后之恩,只是臣並未想過真的要陛下大選。”

    “嗯,知道。”

    涼涼的聲音滑入耳,蔣如松愕然,猛地擡頭。

    “你若真心想要陛下大選,今日焉有性命在?”吳珣脣角向來帶笑,只是此刻卻壓得極平,“你既然說你並非真心想要大選,便是想借陛下之手解你之困境,可陛下今日若遂了你的意,無論是貶謫罷黜還是屠戮,來日都要獲一個因言治罪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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