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待三個賣貨郎上前。.bokan
一抹黛色的身影忽地出現,骨節分明的手抓住櫃子邊緣,很輕易便將櫃子挪到了一邊。
蘇七顧不上看夜景辰,焦急的擡手朝被砸得渾身是血的男人鼻前探去。
而後,她的眉心立刻擰成一團,回頭朝夜景辰搖搖頭,“人死了。”
應該是櫃子砸下來之後,男人便當場死亡了。
畢竟古代的櫃子都是實木的,又沉又重。
她的話音才落下,門外的三個賣貨郎便齊聲哀嚎了起來,“阿奇。”
而後,身材粗壯的賣貨郎憤怒的轉身,一把揪住掌櫃的衣襟,“你這破櫃子將我弟弟砸死了,老子要你償命,你還我幼弟。”
掌櫃害怕的縮着脖子,試圖將男人推開,“你先撒手,有話好好說……好好說……”
“好好說?”粗壯男人氣憤得臉上青筋突起,“我幼弟死在你的店裏,你還要我好好說?你拿什麼賠我?啊?”
“別說這麼多了,拿他送官去。”另外兩人也涌了上來,將掌櫃圍困在中間,“幼弟死在他的店裏,無論如何他都要給我們一個交待,不能讓幼弟就這樣白白的冤死。”
老實巴交的掌櫃哪裏遇到過這種事,人橫死在了他的店裏,他左右都要負責,可他上有老下有小,他若是下了獄,這一家子可怎麼辦?
只能害怕的求饒道:“只要別報官,你們想要什麼,我都給你們,我我……我賠你們銀子,好生替你們的幼弟操持一場喪事。”
“銀子?”瘦小的賣貨郎掐住掌櫃的脖子,“我幼弟一條命,只值幾個破銀子麼?”
“三弟。”矮小的賣貨郎把瘦小男擋開,“你先別生氣,幼弟無冤無故的被櫃子砸死,掌櫃應當也不想發生這種事,我們也不是不講理之人,報官送他下獄,他的一家子人也會跟着遭難,事已至此,他願意賠償,咱們便退一步。”
瘦小男這才哼了一聲,沒再掐掌櫃的脖子。
粗壯男也跟着鬆開了他的衣襟。
蘇七蹲在原地,不動聲色的瞅着剛纔的一幕。
這三個賣貨郎可真是有點意思,死了幼弟,卻只想着去恩威並用的訛銀子……
她沒作聲,仔細的觀察死者的情況。
死者是被櫃子正面砸中的,雙手垂放在身體兩側,傷得最重的地方是面部,被砸得面目全非,尤其是額頭,似乎被櫃子的凸起處正中眉心,整個凹了進去。
她拿出手帕裹住自己的手,剛想去觸碰死者的顱骨,判斷其死亡原因是不是顱骨骨裂,骨刺扎破顱內血管而造成的腦出血。
然而,她的手還未觸碰到死者頭部,瘦小男便直接衝了進來。
“你住手,誰準你動我幼弟的?”
蘇七蹙了下眉,停下動作迎上瘦小男的視線。
瘦小男作勢擦了擦淚光閃爍的眼睛,“我幼弟已經死得如此慘了,你是哪裏來的丫頭,你有什麼資格動他?給我走開。”
說話間,另外兩個賣貨郎也走進廂房,居高臨下的盯着蘇七。
蘇七沒再動屍體,而是站起身掃視三人一眼,“你們確定不報官麼?”
她的眼神看似輕柔,卻異常犀利。
三個賣貨郎被她盯得渾身不自在,下意識的退後一步。
掌櫃聽到‘報官’兩個字,頓時站在原地,顫着聲的懇求道:“是啊是啊,還請姑娘饒我一回,不要報官啊!”
蘇七眯了下眼。
且先不說死者,三個走貨郎的外貌身材,毫無相似點,就連年紀也相差不大的感覺。
她的眸光一斂,朝粗壯男問道:“你們跟死者是四兄弟?”
粗壯男眉頭一挑,“怎麼?需要我們將身份牌拿出來給你瞧瞧麼?”
蘇七順勢點頭,脣角微微往上勾着,“好啊!”
粗壯男頓時一噎,好半晌才惱羞成怒的嚷道:“你走開走開,我們與你毫不相干,憑什麼要給你瞧身份牌?”
三人再次圍上前,要把蘇七趕走。
掌櫃也在求着讓蘇七離開,不要多管這件事,他現在只想拿錢消災。
蘇七朝夜景辰望過去一眼,卻見他始終保持淡漠,宛若眼前的事與他毫不相干似的。
“你這丫頭趕快走吧。”瘦小男有些不耐煩的又催促了一句,“莫要阻攔我們兄弟三個替幼弟收殮。”
蘇七站着沒動。
這個案子處處透着古怪,既然讓她碰上了,自然不能就這樣算了。
櫃子砸下來的響聲,整個客棧的人幾乎都聽到了,可奇怪的是,死者的叫聲爲何沒有出現?
一個人在面臨危險的時候,會出於本能的尖叫。
眼下這種情況,就像是死者在被砸前,已經失去了意識一般。
畢竟,他的手是自然垂放在身側的,並沒有下意識的前伸,阻擋倒下來的櫃子。
粗壯男見蘇七還不肯動,伸手便要推她。
哪知道,他纔有了動作,整個人便像斷線的風箏一般倒飛了出去,嘭的一聲摔了個四仰八叉。
另外兩個賣貨郎這才注意到房間裏面站着的夜景辰。
他只是淡淡的掃過來一眼,他們的心就猛然發顫,猶如身處萬丈懸崖之上,隨時都有斃命的危險。
趕緊埋下頭,去扶起粗壯男,不敢再多看夜景辰一眼。
蘇七這會已經理清了脈絡,基本肯定這個案子可能不是意外。
她對掌櫃道:“你先別急着擔心,這案子與你無關,先報案,讓官差來了再說。”
掌櫃立刻拼命的擺手,一副怕事的樣子,“姑娘……”
蘇七懶得跟他再多說廢話,直接邁出房間,把身份牌往他面前送了送。
“你看好了,不許吐露出去半個字,快去報官。”
掌櫃傻眼了,身份牌上的標記,那可是攝政王府啊!
整個東清國誰不知道攝政王的名聲?
這姑娘竟是出自那裏,還有那隻嚇人的白虎,莫非……
他渾身哆嗦着,朝房間裏的那一抹黛色身影看過去,雙腿就要軟下去。
蘇七扯了他一下,“案子要緊,你快去報案。”
掌櫃哪裏還能走得動路,只能讓一旁的小二去。
見這件事終究還是鬧到了報官,三個賣貨郎站在一起,不敢去看夜景辰,只能惡狠狠的盯着蘇七,面上的惺惺作態,已然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