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夜裏,陸夏國京城郊外的一個偌大莊園,莊園裏燈火通明,高樓上高掛的大紅燈籠印在水面中的倒影奪去了明月的光輝,讓月影顯得極外落寞、格格不入。大紅喜字貼滿了整棟樓的每一扇窗戶門面,丫頭、侍從來來往往正忙着收拾喜事結束後的殘局。微風吹拂湖面,亭亭荷花搖曳抖落無數水珠。蟬鳴蛙聲讓人心煩意亂,新娘子一人端着酒壺坐在湖中的一艘小船中,躲進荷葉下,誰都找不見她,似乎也沒人發現她不見了。紅色的衣裙落到水裏,印得水色比那紅燈籠還要紅。淚水從眼中流下浸進嘴裏,比酒還醉人。她神情落寞,高舉酒杯對着圓月喃喃自語:“我想做一個永遠生活在月光下的人,可實現不了,就像一到早上,太陽就要升起,實在是讓人厭惡。”袖中伸出手來,撥弄一下身旁的荷葉,又道:“你們喜歡太陽,可我不喜歡,它的光太耀眼了,照得人眼睛都睜不開。夏日裏更是太毒,你叫我如何喜歡啊”酒杯落進水裏,激起一朵小水花。此刻,她好想她的父親啊,一個從乞丐家裏長大的官傢俬生女,她的身份被人當衆揭了。此刻,她不知道該恨誰,是她的夫君吳清野,還是許家的人。她被人利用了,吳清野千方百計追求,娶自己爲二夫人,卻不敢將她帶進吳家的門,在這荷莊成親。他一方面安撫他的大房夫人李蓁蓁,一方面又利用自己籠絡她沒有養育之情的生父陸夏國的尚書令大人許敬亭。“夫人”“夫人”樓上的人終於發現新娘子不見了,丫鬟小廝們扯着嗓門開始喊叫尋找。“寶璐寶璐”新郎吳清野也四處奔跑尋找。她有些氣惱母親爲自己取的這個名字,什麼從寶從玉,無時無刻不再提醒着她是許敬亭的女兒而不是父親李蓋的女兒。若她是李蓋的女兒,怎配從寶從玉她搖槳往荷塘深處劃去,如果能從這荷莊裏逃出去該多好啊。吳清野是她用自己的生命愛護的人,卻毒如蛇蠍,他口口聲聲說愛自己,可今日這種種,愛的真誠有幾分呢樓上的人找瘋了,依舊找不到他們的二夫人。吳清野讓小廝丫鬟不要放過荷莊任何的角落,甚至讓人到莊外尋找,他不相信寶璐會憑空消失。來來往往地火把照應着整個荷莊亮如白晝,甚至有人划船到湖面上搜尋,她藏不住了,吳清野的貼身侍從陸離第一個在荷花叢裏看見了她。“夫人”陸離看到醉臥在小船上的寶璐,輕聲呼喚道。寶璐微醺,識得了陸離,身體不禁一個顫慄,起身翻坐,連忙哀求:“陸離,帶我走吧。我不想嫁給他了,求你帶我出去。”陸離微微一怔,心思有所波動,卻又立馬變得堅定,他不能背叛吳清野。陸離向寶璐拱手行了個禮,語氣冷漠地道:“現在滿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是三少爺的二夫人,我能帶你去哪兒出不了城門就會被人認出來。我勸夫人還是回去吧,不然三少爺要等急了。”寶璐暗自嘲笑自己自不量力,失落的淚水掉進了荷塘裏。她直直站起來,船身一個晃悠,要不是陸離眼疾手快扶住了她,險些掉進湖裏。寶璐看着陸離,送上一個微笑,道:“我這輩子最後悔的就是將自己賣進吳府。”陸離沒有說話,跳上寶璐的船,搖槳將寶璐送上了岸。岸邊吳清野用冷冽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新娘子和她身邊的陸離。吳清野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拉着寶璐上了樓。圍觀的丫鬟和小廝都散了,唯獨寶璐的貼身婢女芫花緊追着吳清野和寶璐的腳步,她害怕吳清野一時氣憤傷害了從小和她一起長大的寶璐。芫花追到了吳清野和寶璐的新房門前,生生被吳清野擋在了門外。“今日是我們夫妻的洞房花燭夜,你難道也要陪着她嗎”吳清野擋住芫花靠近寶璐。芫花看着眼睛紅腫的寶璐,想要說什麼,被吳清野“砰”的一聲重重關上了門。她只得蹲在門外,只要裏面有任何異響,她時刻準備着衝進去保護寶璐。新娘子被吳清野推倒在牀上,她想撫摸一下被吳清野掐得生疼的手腕,卻又被他拉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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