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提到名字的花顏，身軀抖了一下。
鳳舞沒敢說話，只是抖的厲害。
北冥夜一雙眼晦暗難測。
“我從不知道我還有個弟弟，或者哥哥。”
是的，他們有一模一樣的容貌，卻不知道誰是哥哥，誰是弟弟。
“母后，他是弟弟還是哥哥？”
北冥夜轉過頭去問鳳舞，眼神中透着一股死寂。
是的，死寂。
鳳舞猛地被這兩個字給驚駭到了，只覺得一顆心撲通撲通的跳，竟是下意識的出了聲，“是小的。”
是小的，弟弟啊。
這個人跟他纏鬥多年，鬥到你死我活，卻原來是親兄弟啊，何其可笑？
該說一聲抱歉嗎？
說不出口。
風變的有些冷，沒有人說話。
“北冥夜，這些年……”
“我很好。”
似是良久，帝翎寒出聲，然而話未落下，卻被北冥夜截斷，語氣比之前還要冷，鳳舞終於讓他整個人都成了一個笑話。
相顧無言，不知如何開口了。
因爲所有人都知道北冥夜不好，如果好，怎麼會恨了這麼多年？尤其在聽到鳳舞說的那些讓人絕望到麻木的話。
北冥夜拒絕跟帝翎寒溝通。
他心中那一點兒隱祕的期待，終於在今天晚上完完全全的沒有了，甚至於連恨都沒了力氣。
“我知道這些年你不好。”
帝翎寒低咳出聲，好似沒瞧見北冥夜的態度，他的眼中並沒有悲憐，因爲都是同病相憐的人罷了。
他身中劇毒，生命垂危，身不由己，雖是貴爲太子，可卻是他根本不想要的，這麼多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麼，只是揹着太子這個身份被推着往前走罷了。
“呵？你知道？你知道什麼？你高高在上，貴爲太子，前呼後擁，佳人在懷，你甚至都不知道這個世上有一個我，帝翎寒，我不需要你的憐憫，你現在說這話不覺得虛僞嗎？你別告訴我，你現在是心疼我這個弟弟，哈哈哈……那我簡直要笑掉大牙，生我之人尚且厭惡我，你又算老幾？”
北冥夜眼睛愈加的紅，甚至因爲情緒激動，透出一層晶亮的水霧。
“夠了，北冥夜，你別以爲就你一個人不幸，阿寒他這麼多年也沒有多好，你心中有怨恨別朝着他說，這麼多年你刺殺了他多少次你自己說？你有怨恨你還能發泄出去，他呢？只能自己承受。”
“無雙。”
帝翎寒輕呵一聲，阻止姬無雙繼續開口。
“我偏要說完，這麼多年，從我少年認識你，你過的那叫什麼日子，你是高高在上的太子，但是又有什麼用，頂着一具隨時都要死的身體，一旦毒發，生不如死，疼的你手腳皆斷，用頭撞牆，恨不得不曾來到這世間，這些日子你是怎麼過來的？嗯？
北冥夜，這毒你熟悉吧，你心中有仇恨，你給他下毒，害他生不如死，可他又有什麼錯？你想殺人，你要報復，你心中有恨，你殺了她啊！”
這是大逆不道，以下犯上。
可是他混不在意。
帝翎寒有多苦，他比任何人都知道。
鳳舞那張臉真是沒法兒看的，眼神憤怒的瞪向姬無雙，可此時姬無雙會看她嗎？他一個局外人，都對這個高高在上的皇后充滿了厭惡，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惡的人呢？不配爲母親，這個世上哪會有親手掐死自己孩子的母親？尤其是孩子命大活下來了，這母親豪無半點兒愧疚，竟說出更傷人的話。
以前的時候他真的不喜北冥夜，但現在卻也覺得他可憐。
北冥夜似乎被姬無雙的這一番話給震到了，他眼神中有些震顫，看了一眼帝翎寒，脣瓣蠕動了一下，卻最終也沒說什麼。
“他本來活不了多長時間了，要不是沐姑娘的那個兒子體內的毒正好壓制了阿寒體內的蠱，他怕是連這個冬季都撐不過去了，你說你怎麼這麼狠，這毒是你下的吧，因爲這麼多年，一直要置他於死地的人就是你的，我還是那一句話，他從未欠你，命運對你不公，你將恨怒強加在他的身上，卻是欠了他。”
北冥夜一時間有些恍惚。
腦海裏一直迴盪的姬無雙的話，原來他體內的毒這麼厲害？這般讓人生不如死嗎？
“我不知道……”
一切被埋藏在記憶深處的東西破土而出，喃喃出聲。
“他中的什麼毒？”
他問。
“火寒蠱。毒發之時尤如萬蟲噬心，生不如死，初期好似在烈火中炙烤，中期如在寒冰中浸泡，後期，冷熱交替，而阿寒已是毒入骨髓，屬後期，此毒難解，他五臟被毒侵，毒素逼入丹田，按理說他活不過二十五歲。”
如果不是遇見了至陰毒體的元寶的話……
姬無雙的這些話震驚的不僅僅是北冥夜，所有人……
只有帝翎寒的表情是淡漠的。
他受到再多的苦，可他遇見了元寶，遇見了心愛的姑娘，只是可惜……不敢想，不敢去看小丫頭現在的表情，他的心已經疼的縮成一片，那她呢？
“唐語嫣說，那毒只是讓他難受，並不會……”
北冥夜有些怔愣的開口。
有些事情過去的實在是太久遠了，久遠到不刻意去想，便會忘記。
記憶恍惚間，似乎回到了小時候，很小的時候他就從奶孃的口中得知了自己的身世，那個時候還小，並不懂仇恨，但跟在奶孃身邊便也覺得很好。
關於大周皇室那個高高在上的母后，父皇和哥哥，離他很遠。
但是命運這個東西誰都說不準，他被殺手組織的人抓了，同時被抓的還有很多個小孩，他們被關在籠子裏，沒有飯喫，沒有水喝，樂餓了三天三夜之後才被告知，要從現在開始接受殺人訓練，一百多個孩子只有十個可以活下來，最優秀的那個可以被當做接班人培養，他那個時候還太小了，不知道自己面對的將會是什麼……直到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