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沈雲卿還在琢磨着怎麼不得罪戶部,現在肖炳光送貨上門,簡直是天賜良機呀。
“舅舅,外甥呢也不駁您面子,等外甥的鹽以出來,就按肖刺史的方法去辦,我也跟蘭陵刺史李義清也說定了,就這麼辦。”
“這就太好了,回去後也好向肖刺史交差了。”
高彭貴長舒口氣,沈嚴良坐一旁沒吭聲,這時沈雲卿卻說
“舅舅,您別高興的太早,外甥還有條件。”
聽到沈雲卿留了一手,高彭貴心起警惕,他可太清楚自己外甥是什麼德性,真是皇帝老孃的錢他都敢賺。
“什麼條件,總不至於要金陵把鹽市讓你一半吧。”
“就是送我,外甥也不敢接呀。”
“那你要幹什麼”
“這水泥坊的生意很快要遍地開花,肖炳光得保證金陵官府日後的水泥採買,都買我沈家百通利水泥坊的貨,其他民間的買賣我不過問,價格只比其他人便宜,爲期五年。
只要肖炳光答應外甥條件,鹽不是問題。”
“這我看成,水泥本就是你沈家的祕方,按說外人做的再好,也沒你家的地道,價格還比別人便宜,金陵離着這麼近,走漕運也沒幾個錢,肖炳光應該會同意。”
“那就等肖炳光給了回覆,我給他送鹽。”
現在水泥的價格比三年前降下了百分之四十還多,一是寧陽水泥廠的規模擴大,二是投料生產設備得到工部的技術支援,做了很大改進,更多利用便利化的手動機械填料裝料,能省人工的儘可能省人工。
其三是工部的煤炭供應價格低,而且煤渣還能作爲水泥添加料,比當初從市場採購低了太多。
由於被控制了水泥生產原料,於是工部也有了喊價的本錢,加之旱災流行,戶部急着修擴大水房修建,逼着水泥廠拉低價格。
所以即便日後水泥廠到處開花,燃料供應是個很大問題,如果沒有足夠的廉價燃料,其他水泥廠的價格肯定拉不下來。
不過即便工部拿廉價煤炭做要挾,逼他沈雲卿降價,但只要存心想賺錢,他有的是門路。
工部的煤炭運到後,沈雲卿辦了煉焦廠,先把煤炭煉成焦炭,中間會產生煤焦油,他再從煤焦油中提取苯、酚、醛、甲基萘、苊、芴、氧芴、蒽、菲、咔唑、瑩蒽、喹啉、芘等等用於化學藥劑合成,剩下的焦油還能做燃料。
煤炭還能轉化偶氮染料,合成磺胺,製成磺胺類消炎藥品,咔唑、喹啉可用於合成咔唑類、喹啉類藥物原料。
這些個東西一時半會兒還不能變成錢,還有待推廣和市場開發,甚至配套簡易設備,但囤起來,日後都是白花花的錢。
沈雲卿逐漸發現,他也開始變得喜歡囤這樣囤那樣。
晚上,沈嚴良從寧陽縣酒樓請了廚子做了一桌菜,給高氏父子接風洗塵,喫過了晚飯,沈雲卿陪高鴻在大院裏納涼。
雖然眼下能製冰,但影響有些惡劣。
三年前沈雲卿琢磨着搞個製冰廠,但周晟沒讓幹,說是有僭越之嫌。
因爲製冰的生意只有工部和內司府幹,但賣冰的生意只有皇帝的內司府在神都幹,原本皇帝獨樂樂的待遇,你要衆樂樂踩一腳,那肯定不合適。
於是製冰廠沒搞成,但一天到晚抱着冰塊又容易的風溼病,眼下溫室效應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氣候基本正常。
大旱季節氣溫也極少有三十七八度,江南夏天的氣溫都在三十三四度上下,而且就大暑那麼一陣,多數時候只有三十度。
加上城市建設水平低,水網密佈植被茂盛,晚上晝夜溫差很大,敞着窗戶晚上還得蓋被子,否則得感冒。
因此到了晚上,室外十分舒爽,納涼的人不少,若非遇到酷熱或多雨悶熱季節,不會感到特別難受。
二人邊走邊聊,說的都是未來。
許多事情高鴻還矇在鼓裏,沈雲卿不敢讓他知道,他是一個要在天子腳下一展抱負的青年,知道的太多,有時候難免要說漏嘴,這反而要害了他,不如不知的好。
話說着說着,高鴻突然又提到了獨孤玥
“若萱早問過玥兒姑娘,人家心裏有你,你可別辜負了人家。”
“表兄,你可比我還大兩歲,你都不着急,替我幾個什麼勁兒。”
“我是替人家玥兒姑娘着急,人家可不小了。”
“可表妹她不也比玥兒大一歲,你怎不替你妹妹找個婆家,當真要等周晟下聘禮呢,做王妃呢。”
“我纔不會靠我妹妹,去攀附權利。”
“行,隨你。不過周晟可跟我說了,他也真心喜歡若萱,我琢磨着,就是你想把若萱給嫁了,周晟不同意,估計也沒人敢娶。”
“這不用你操心,我妹妹就是一輩子守身如玉,我也依着她。可你讓玥兒姑娘一輩子不嫁等着你,這便是你的自私。”
“唉,這事在容我想想。”
“那你給我個準信,到底喜不喜歡人家。”
“我要是說不喜歡,她能死心”
“你真要是不喜歡,我替你把話帶到也就是了。但之前你利用人家家世賺錢,你就虧欠人家。”
“好吧好吧,說到哪裏,都是你們有學問人的理。”
就審美的角度的而言,獨孤玥介於中等偏上,比大衆臉好,但長得也沒什麼長處。當然,婚姻和相貌並沒有直接的關係,性格最重要。
按說獨孤家三代行醫,沈雲卿前世就是學的製藥,應該有共同語言,而且人家每次都走你心境,對未來公婆也很孝順,完全符合一個傳統完美賢妻良母的標準。
但沈雲卿總覺得自己在獨孤玥面前處於單向透明狀態,毫無設防,她想來就來,想看什麼就看什麼,無論如何規避她,總有辦法讓你知道她在爲你好,在爲你力所能及的幫助。
這就讓他很是煩惱,他從不希望自己對別人而言沒有任何設防,同時看其他人時,總隔着一層紗窗看不透。
獨孤玥就給人一種,她看你,感覺她能看到你心,而你看她,看的是一池深不見底的湖水。
即便面對女帝公孫芸惠,帝王心深如海,但依然無法跳出現有的事態邏輯和發展規律,通過邏輯推演,多少能知道女帝的動機和目的。
但細想獨孤玥,你明知道她是有意接近你,但自己卻始終否定這個結論,這是她的厲害之處,明明在影響你,左右你,你自己明明也感受到這種影響力的存在,但最終你卻在否定自己的直覺,因爲她若隱若離,卻又沒有任何的蛛絲馬跡。
翌日抽出一天時間,陪同高氏父子二人蔘觀了沈家產業。
在過去三年的旱災中,金陵茶商覆滅一半,其中多數覆滅在頭一年旱災中,當年冬天茶商最先修起水房,因爲他們有錢修。
現如今金陵的茶葉種植,高氏家族佔了三分之一強,已成當地頭號茶商,高彭貴想走蔡生廉的發財路線,沈雲卿規勸他不要再搞數量擴張,應該走走質量路線。
搞一些適應金陵的高檔茶種,或是去其他地方收零星茶場,,多搞一些茶葉品種,同時改良茶葉,在兼具規模的基礎上,堆積質量。
沈雲卿很清楚歷代王朝的特性,見不得商人做大做強,在皇帝們的眼裏,你比他有錢,他總會覺得不爽。
再者,當下的經濟環境更利於堆積數量發展成壟斷,一旦形成壟斷,很容易將行業其他資本擠出去,一個行業的遊資轉移到另一個行業,如果其他行業也發展出壟斷,大量無處可去的遊資就只能尋找其他出路,很容易向權利靠攏,危害政治穩定。
必須給別人一口飯喫,市場才能維持一個適合當下的規則和秩序。
此外還可以把市場做大,但這需要時間理順國內,更需要朝廷政策。
第二天,沈雲卿乘坐陳炳言的船,帶着工部的土工前往秀州。
爲便於秀州動工,沈雲卿陸續從蘭陵招募了五百多人的勞動力,分批坐船前往了秀州,讓顧溫安排住在湯縣的熟人處,只等他上岸,立馬開始動工。
海水在二十五到二十八度間經由蒸發稀出,大約持續四到六天時間,溫度越高,這個週期越短,並非等到海水完全蒸發乾透再獲取鹽。
海水一邊蒸發,鹽緩慢稀出,鹽工將稀出的鹽顆粒,挑走堆積再晾曬,最終形成幹鹽。
現代精製食鹽還要投放中和劑,去除海水中的鎂、鈣、鹼、硫、錳等微量元素,以改善口感,所以單純稀出的海鹽略有些澀口。
當下受到技術制約,都用豆漿衝,製成雪花鹽,所謂的粗鹽就是沒有經過豆漿沖洗的海鹽。
但豆漿沖洗的成本太高,所以不是什麼人都喫得起雪花鹽,廣大普通人仍是喫粗鹽。
船在湯縣靠岸,沈雲卿先去拜會了湯縣縣令,通報開設鹽場的朝廷公文,翌日讓顧溫向秀州各縣各村貼出募工告示,招募鹽工,沈雲卿親自拉着五百多人,浩浩蕩蕩的開赴湯縣以南的“巖灘”陛下的ce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