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正值正月,按慣例,官府衙門都放假,十到十五天不等,極個別地方還有一個月的探親假,可謂是相當人道。此時林毅賢、範勇等人在家中過年,得到傳召即刻冒雪進宮。
“臣等參見陛下。”
“免禮平身。”
“謝陛下。”
“範尚書,西遼道兵備如何”
“啓稟陛下,西遼有番軍四萬,其中馬軍一萬人,步軍均在長城內,馬軍在長城外。其餘州縣有兵萬餘,但不堪大用。”
“那番軍中外族兵士幾何”
“約四千人,州縣兵馬約三千五百餘人。”
“這麼多”
女帝質問了一句,範勇小心說道
“啓稟陛下,西遼道岐民少,而地廣人稀,加之經營不善,大軍的供應,半數皆來自河北,靡費交大,故而爲減少開銷,就只能在當地募兵,以授田代以軍資,如此外族兵士便會增多。”
岐帝國的軍餉有兩種形式,一種是授軍田不徵稅,家裏人耕作朝廷給的軍田可以不繳稅,或者你把軍田租出去,給別人種自己收租子也可以。
第二種是餉錢,每季支付一次,直接發到兵士手上,兵士自己留用,或是經由軍內的郵驛送回老家。
由於缺乏對遼寧有計劃經營建設,岐帝國在當地的人口趨於劣勢,要維持四五萬駐軍,就只能依靠關內中原的財政和物力傾斜。
對於快要破產的國庫,維持西域、呼延、天山等都護府的高額支出已經力不從心,自然也就掏不出現錢,解決偏遠地區的軍費問題。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岐帝國的邊軍實行精兵政策。
以西域都護府的三萬多人爲例,都是清一色的重騎兵兼重步兵,上馬是騎兵,下馬是步兵。
西遼道的一萬騎兵無不是極度抗寒的絨騎兵,即便是惡劣嚴寒季節,也能出擊作戰。步兵都是清一色的魚鱗牛皮鎧,極爲精銳。
所以四萬兵馬花的都是實實在在的錢糧,養的都是精銳中的精銳。因此人雖少,但戰鬥力很強。
戰時隨時可以精銳番軍、府軍爲基礎,迅速擴編,將軍隊的經驗和戰鬥技巧快速普及。
但是養精兵,不光得花錢置辦裝備,重要的是得對得起人家喫得苦,而且精兵無不是壯勞力中的戰鬥機,花費也不是一般的貴。
於是在國庫喫緊的背景下,苦誰不能苦軍隊,地方番軍要穩定軍心,繼續維持邊防,就只能變相發軍餉,以授出更多軍田的形式充當軍餉。
結果就導致地處東北周邊外族更樂意當兵,而關內的中原人安於現狀,於是外族都拖家帶口,甚至從從南朝鮮舉村遷過來。
而更要命的是,名義上只要你服王化,繳稅,岐帝國給你編戶籍,有戶籍就有授田和公田,加上當兵授予的大量軍田,由此帶來巨大的利益好處,更加促使朝鮮半島南部的丹韓人,以租地的名義進入遼寧。
所以七千多人的外族兵員,其拖家帶口達到了十幾萬人,已經嚴重威脅道岐帝國在遼寧的統治。
“範尚書,能否抽調河南道番軍移駐西遼”
“不知陛下要移防河南道番軍多少兵馬”
“這恐怕很難,移防所需錢糧尚無着落,而且是常駐,不再回遷,因此這三萬番軍將增加西遼道供應負擔。如果陛下一定要移防,臣建議就近移防至萊州與登州,此兩地與西遼隔海相望,坐船一兩日可達,遠比移防更爲便利。”
“如此甚好,正月過後從速辦理。錢款暫由內司府撥付,年後朕再找戶部算賬。”
“臣領旨。”
問過範勇,女帝又與林毅賢說
“林尚書,購自烏茲曼火器已有數月,爲何至今遲遲沒有進展。”
“啓稟陛下,烏茲曼火器甚爲精妙,我朝能工巧匠幾經仿製未能成功,還請陛下降罪。”
“烏茲曼國本技不如我朝,爲何此種火器無法仿造。”
“回陛下,非是我朝能工巧匠所不能,而是烏茲曼火器尚有我等不知奧妙,故而難以仿造。臣建議當遣使去往烏茲曼,求取此法。”
“這恐怕不妥吧。”
範勇擔心道,林毅賢不解問
“範尚書,不知何處不妥,還請賜教。”
“兵者國之大事,國之利器不可示人也,這烏茲曼火器本就厲害,而今我朝不得其妙,反遣使去烏茲曼求取,一者暴露我朝火器技不如人,二者此等護國利器,其斷然不會給。
三者,即便給,怕也是坐地起價,獅子大開口,到那時買不買,都傷和氣,我看不妥。”
範勇一席話深得女帝贊同,她說
“範尚書言之有理,獨門絕技焉能授之於人,那沈雲卿發財焉不是依仗此法。”
林毅賢恍然大悟,一想到沈雲卿可惡嘴臉,更加認同範勇所言,她說
“範尚書果然思慮周全,是林某失策了。但是此法不得奇妙,也絕非長久之計呀。”
“愛卿言之有理,朕看,不妨召集天下能工巧匠,共謀此事如何。”
這時範勇說
“如此恐怕會被外族所知悉,對我朝有所防範,乃至泄密。”
“朕看未必。一則,可召集天下能工巧匠爲朝廷效力,凡破解此法者,朕重重有賞。二來,藉此震懾忽喇、肅汝,令其知曉我朝火器之厲害,不敢妄動。範尚書,你意下如何。”
“既然陛下認爲可藉此震懾忽喇、肅汝,臣附議。”
“既如此,林尚書,正月後昭告天下,能破此法者,朕重賞。”
“臣領旨。”
黃昏時,薛伯充回到平陽郡府,夫人劉氏冒雪等在門楣下
“你可回來,可見到陛下了”
“見到了,陛下的睿智還是不減當年吶。”
薛伯充摘下頭盔交給護衛,邊走邊說
“仲安、剛兒和玉凝呢”
“在中庭前堂等着呢,都在說塞外的事,聽剛兒說,最近不太平,是不是又要打仗了。”
薛伯充突然停下腳步,略略正了正神色
“重燃戰火還不至於,但你這話正月十五的家宴上,可不能亂說。聽說沃臘舒達屆時也會赴宴,這不免傷了和氣。”
“我知道了,走吧,進屋去,外邊怪冷的。”
片刻,夫妻二人來到中庭,三子女攜兒女起身出屋去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