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洪流微瀾 >第四十五章 親王挖的坑
    安排好商會的內部事務,謝綰準備正式拜訪他未來的上司,名義上比他還小兩歲的威廉腓特烈路德維希親王。

    自從前年國王晚宴一別,謝綰與親王雖然有數次官方接觸,但一年多未有過私下交往,關係已經有點疏遠。說起來,這位親王平白無故就送了謝綰一把頂級燧發手槍,他給謝綰留下的印象是很好的。但通過經理會主席一職被替換這件事,謝綰深切知道親王是王室內部鬥爭的焦點之一,不能輕易招惹。現在這位親王又是謝綰的頂頭上司,在他看來,對親王只能有戰戰兢兢地一種態度而已。

    不過出乎謝綰的意料,當他正式拜訪親王官邸時,卻體會到親王平易近人的一面。聽說謝綰到訪,親王親自走到官邸大門口迎接,這讓謝綰榮幸不已,趕緊快走幾步,上前握住親王伸出的手。

    親王握着謝綰的手一起走進官邸,邊走邊談滑鐵盧戰役的舊事。當時親王與謝綰不在一個軍,所遇驚險各有不同,聊起此時你在哪個位置,我在哪個高地,頗有戰友情懷。與謝綰被格奈森瑙評價爲“不優秀的軍人”不同,親王被他的上司們一致評價爲“一位勇敢的士兵”。親王每每臨陣,總是身先士卒,親身犯險。談及此處,謝綰很是慚愧,親王倒不以爲然,認爲謝綰長於火槍設計製造,不上前線也不爲過,何況謝綰還實實在在率一支隊伍取得了不錯的戰果。兩人有說有笑地走到客廳。

    親王招呼謝綰坐下,從酒櫃裏拿出雪茄,聞了聞,舉着詢問謝綰,

    “怎麼樣,來一支”

    謝綰在原來時空是個老煙槍,到這個時空來不知怎麼已經沒這個習慣了。看到親王拿的雪茄,他又突然有點興趣,於是站起來要接。親王並沒有直接給他,而是幫他剪了雪茄頭,又用火柴仔細地點燃了一圈,才遞給謝綰,說道,

    “哈瓦那的,試試,別進肺。”看來親王是知道他不抽雪茄。

    親王也給自己點了一支,然後也在沙發裏坐下,兩支雪茄煙霧繚繞,這纔開始談正事。親王拿出萊茵雜記和杜伊斯堡港改擴建計劃,就一些他不太明白的地方,逐個向謝綰請教。謝綰也要了幾張紙一支筆,邊講解邊畫圖。

    有時候謝綰爲了理清自己思路,也使用一些並不屬於這個時代的符號和計算公式,在一旁構思好之後再解釋給親王聽。親王伸長脖子看到謝綰的這些奇妙的表達方式,就要求謝綰教他。要說教書育人,這是作爲從本科教師幹到博導的謝綰的長項,只是教給這個時代的人合適不合適,謝綰卻拿不準。正猶豫時,親王已經開始叫謝綰“我的老師”了。這臺階上去了可就下不來,謝綰只好答應,自此之後,謝綰經常會抽空給親王上一些現代數學課,兩人也有了一段師生之誼。

    倆人從接近中午時分開始面談,在親王官邸喫過午飯後繼續談,直到快要晚飯時刻了,親王才停止了詢問。他對謝綰已不再使用敬語,大大咧咧地說,

    “我的老師,今天就到這裏吧。走,共進晚餐。”

    謝綰有點不安,趕緊對親王說,

    “殿下,您別總叫我老師,陛下聽見了不好。”

    親王哈哈大笑,撓撓頭,

    “行,那我就叫你綰。但你得叫我威廉,也別用敬語。”

    倆人站起身,大門被僕人打開,一羣灰色的魏瑪犬跑了進來,在親王身邊撲騰。偶爾也有一兩隻過來舔舔謝綰的手。謝綰自己養了三隻狗,自然也是很喜歡這種外觀很高貴的名犬。情不自禁的蹲下來摸摸它們的背。兩個人一羣狗,跟在僕人後面前往餐廳。

    晚餐後,親王陪着謝綰走到門口,謝綰本想招呼自己的馬車,卻見一位年輕的軍官牽來三匹很漂亮的荷爾斯泰因馬。親王拉住謝綰的胳膊,

    “綰,有沒有興趣騎馬我和魯道夫一起騎馬送你回去。”然後他指指那位年輕軍官對謝綰說,“喏,他是魯道夫馮奧斯瓦爾德中尉,我從小的朋友,跟你一樣年齡。”然後又對奧斯瓦爾德說,“這位是中國來的槍械設計師,現在國王置地真正的管理者,謝綰首席經理。”奧斯瓦爾德對謝綰揮揮手算打過招呼,謝綰也朝他揮揮手。

    親王還是堅持讓謝綰騎馬,但他實在不敢。親王執拗勁兒上來了,說,

    “不會騎馬的男人不會有貴族小姐喜歡。”又招呼奧斯瓦爾德,“魯道夫,把綰推上馬”於是奧斯瓦爾德半推半扶着謝綰,幫他上了馬。荷爾斯泰因馬性格很溫順,謝綰倒是沒費什麼事就坐穩,但不知道怎麼前進,憋出一臉汗來。看的騎在另一匹馬上的親王笑個不停。

    奧斯瓦爾德也騎上一匹馬,然後拉住謝綰的馬轡頭。於是奧斯瓦爾德的馬在謝綰的右前方一路小跑,謝綰的馬也被牽着小跑,而親王的馬則與謝綰的馬並肩而行,後面是一羣魏瑪犬,再後面謝綰的空馬車,最後是混編的親王衛隊和謝綰衛隊,一行人浩浩蕩蕩的穿街過巷,引起路人不住地側目。

    一行車馬到了謝綰的湖畔莊園停了下來,親王壞笑着對謝綰說,

    “綰,你得管我叫老師。我教你騎馬,怎麼樣等你學會了,我送你幾匹馬。”

    謝綰正一頭汗呢,只好敷衍地點點頭答應。奧斯瓦爾德下馬之後又走到他旁邊幫他下馬。謝綰在地上站穩,摸摸顛得有點疼的屁股。這玩意兒比原來時空的轎車還是差得挺遠。

    謝綰正想和親王及奧斯瓦爾德告別,誰知奧斯瓦爾德又像變魔術一樣,從胸前取下一個精緻的口袋,遞給謝綰。謝綰疑惑的看看他,又看看親王。親王朝口袋努努嘴,示意謝綰打開看看。謝綰接過口袋,軟軟的,打開一看,裏面是一隻僅有幾周大的魏瑪犬幼崽。這玩意兒可把謝綰給萌壞了。親王跳下馬,走到謝綰面前,抱起小狗親了一下,又把它塞進謝綰懷裏,

    “這可是我的小兒子,你得對它好,不然我饒不了你。”

    謝綰只好緊緊地抱着小狗,“它也是我兒子行了吧。”

    親王和奧斯瓦爾德都笑了起來。然後親王湊近謝綰耳根子說,

    “經理會主席一事,實在是陛下的命令,我其實不如老師你合適。但已然如此,只能說此後的工作就都由老師你來主持,我替你跑跑腿好了。”

    聽到這番話,謝綰大驚失色又感動不已。他當然不會把親王這番話太過當真,這經理會誰說了算,以後該怎麼伺候親王,他還是拎得清,只是親王的表態卻着實令謝綰感到意外地被信任。

    謝綰抱着小狗,深深地鞠躬道,

    “殿下的厚愛,真是讓我惶恐不已。”

    親王笑着扶起謝綰,上馬準備離去。

    奧斯瓦爾德牽着那匹放單的馬,調轉馬頭,衛隊也跟着調頭。謝綰抱着小狗站在路邊上,看着親王和奧斯瓦爾德遠去。直到他倆背影都消失了,謝綰抱着小狗走進湖畔莊園的大門,對着院子深處三隻呼呼大睡的狗喊道,

    “亞勒、蒙納特、塔克來看看你們的小弟弟,它叫嗯它叫史東德。”史東德,是德語中“小時”的漢語音譯。其他三隻狗聽見他的聲音一起跑出來又撲又跳,謝綰喚住了三隻胖狗,把小史東德舉起來看了看,忍不住親了一口它圓滾滾的肚子,其他三隻狗因爲喫醋又嚷嚷起來。謝綰看看那三隻,又看着小史東德水汪汪的大眼睛,嘆氣道,

    “你的親王爸爸,給我挖了好大一個坑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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