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洪流微瀾 >第一百零六章 魯爾堡三人衆
    奧斯瓦爾德的警察和謝綰的安保部隊通過短暫交火控制了王儲的隨員,警察也把現場所有官員都請去喝茶。

    在魯爾堡控制局勢後,謝綰回到自己官邸,高度緊張的心情一放下,憤怒之意霎時翻涌上來。

    路德維希這個王八蛋,真是害人不淺。在罵了路德維希親王一通之後,他突然想到四個字,

    “逼上梁山”。

    這是非要讓自己上賊船啊,他一定認爲謀殺王儲這件事,自己背鍋背定了,還不惜連奧斯瓦爾德一塊兒賣掉。

    但他怎麼就有把握,自己不會引頸就戮,一定會反抗如果他想錯了,自己真的老老實實被捕,還把他賣了怎麼辦

    然而謝綰確實不會這麼做。已經把魯爾經濟區當成自己地盤的他,潛意識都不會接受自己在自己的地盤上被捕;如果被捕,不出賣親王可能還是個嫌疑犯,出賣了就坐實了同謀,搞不好還是親王的替罪羊。

    但這個王八蛋難道不知道魯爾堡根本沒有實力與朝廷翻臉一旦魯爾堡反抗,一定是給朝廷祭旗,順便給維新派墊腳

    謝綰猛然想到,難道親王是想用魯爾堡主官們的腦袋給維新派的騷亂再加一把火

    前後一聯繫,看起來路德維希料定魯爾堡一定會反抗,算計着如果魯爾堡反抗成功就上了他的賊船,反抗失敗就成了火上澆油,替他鋪路

    路德維希對自己瞭解的太透徹,對局勢把控的太周全,也太不把盟友的命當回事了。想到這裏,謝綰後背發涼,路德維希這條船,上不上都有性命之虞啊這晚上,謝綰輾轉反側,一夜未眠想對策。

    次日天明,謝綰、奧斯瓦爾德、洪堡分別與現場被控制的官員挨個協調立場。魯爾經濟區親維新派的氛圍此時起到了作用,在三人的威逼利誘下,這些被控制的官員都迅速調整立場與魯爾堡保持一致,統一口徑。

    夜裏,三人在點着蠟燭的密室協商後續對策。在對王室隨從的態度上,三人的意見有比較大分歧。

    謝綰堅持要僞造證據栽贓給隨從,奧斯瓦爾德始終覺得這種行爲有失貴族體面而猶豫不決,洪堡則認爲要讓王室相信王儲的隨員反叛很難。

    謝綰對洪堡說,

    “洪堡先生,我明白這很難。但我認爲我們沒有其他選擇。”

    洪堡搓着手很焦慮,

    “那之後怎麼辦如果朝廷不接受我們的說法,甚至認爲我們抓捕王儲衛隊是謀叛,派人來緝捕我們,我們罪責難逃。”

    謝綰嚴肅的搖搖頭,

    “王儲一死,我們都罪責難逃。”

    奧斯瓦爾德插嘴道,

    “我們還可以如實彙報,確實沒抓到兇手。”

    謝綰嘆口氣,看着奧斯瓦爾德,

    “魯爾經濟區今時今日,不管是你與親王的關係,還是我與工商業主的關係,還是洪堡先生的身份以及與他長兄的關係都是原罪。如果我們抓得住兇手還好,現在抓不住,我們三人肯定是要頂罪的,朝中的保王派們不會放過我們。”

    他看了倆人一眼,

    “我們三人,除了通力合作走過這段鋼絲,沒有其他選擇。或者我們都流亡”

    謝綰一旦離開就放棄了自己的事業;洪堡好不容易回國,不願意再流亡;大貴族出身的奧斯瓦爾德更不想給家族抹黑,逃跑這事可以是最後的辦法,但不可能是三人的首選項。

    三人說到這裏,都陷入沉默。謝綰所說,絕對是三人所面對的現實,所以三人現在該做的,不是去討論要不要栽贓,而是怎麼儘量做的好看點。

    良久,謝綰又說,

    “其實我們確實騙不了朝廷。我們需要的是給朝廷一個臺階,一個說法。”

    倆人疑惑的看着謝綰,問,

    “什麼臺階”

    謝綰必須要說服倆人成爲自己的同盟,調動資源解決這個危機,

    “王儲之死,不管算在誰頭上,其實都是兩派之間鬥爭的結果。國王乃至朝廷都明白是誰幹的。至於要讓誰來頂罪,就看這件事怎麼樣能夠爲朝廷帶來一些收益,或者避免一些損失。我們給的說法,如果讓朝廷覺得能咽的下去,我們就能混得過去。”

    洪堡皺着眉頭理解這句話,問,

    “要讓王儲的侍從官和衛隊當替罪羊,朝廷還能忍受,有這樣的辦法嗎”

    謝綰想了一下,

    “把他們釘死成維新派同謀;讓朝廷知道不抓他們會惹更大的麻煩。”

    謝綰斟酌了下,由他口述,由奧斯瓦爾德執筆,給內閣寫了一封公函和一封密信。公函裏自然是奧斯瓦爾德精心編造的一堆調查結果,證明侍從官和維新派抗議者有祕密聯繫;密信裏則是說明,王儲之死目前確實查不到兇手,但必然與維新派有關,魯爾堡正在嚴查。

    信中辯解道,此事絕對不可能是魯爾堡所爲,在自己的轄區內謀害王儲,此事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信中又對事件做了還原。在接待王儲之前,周邊五百米內都沒有陌生人;王儲中彈之時,可視範圍內沒有任何人有槍擊行爲;事發之後,奧斯瓦爾德的警察進行了全面調查,排查了所有現場人員,目前無果。後續調查時,發現王儲身中一種特殊的紅色鉛彈,與常用燧發槍和謝德萊塞m1815子彈都不同,根據推測射擊距離可能遠於八百米,隨信附上。

    信中還痛斥王儲侍從官不爲大局作想,一味逃避責任。王儲侍從官全程參與接待和調查,明知魯爾堡並無失職,卻爲了逃避護衛不周的責任,執意當着魯爾經濟區大小官員的面逮捕魯爾堡主官,情急之下,魯爾堡不得已逮捕這些不知輕重的東西。

    原因很明顯,如今魯爾經濟區乃至整個威斯特伐利亞維新派羣情洶涌,奧斯瓦爾德、謝綰是維護秩序的支柱,是朝廷在當地權威的象徵,個人也有很高的威望。王儲遇刺,當地形勢本來就有所惡化,如果再毫無證據的逮捕魯爾堡主官,不僅會使朝廷在當地的統治機構失去領導,還會導致統治秩序混亂,給維新派搗亂的機會。

    信中最後寫到,現在王儲的侍從和衛隊全部都控制起來,並未處理,請王室與內閣協商處理方式,派人前來善後。

    口述完信,謝綰又嘆了一聲,

    “這是向朝廷的自白,也是威脅。我們明擺着不可能與兇手同謀,朝廷不能讓我們背鍋,否則魯爾經濟區會失控。”

    奧斯瓦爾德和洪堡看了這封信,還是不放心,問謝綰,

    “朝廷會就這樣放過我們”

    蠟燭下,半張臉在陰影中的謝綰說道,

    “先斬後奏,讓德意志時報全面刊登公函裏的內容,把王儲侍從官釘死成暗殺王儲的維新派同謀;同時說魯爾堡處置迅速及時,逮捕了相關人員,等待朝廷處置。至於輿論怎麼發酵,朝廷怎麼面對,我們管不了。”

    謝綰看看倆人,自信的說,

    “但這些證據會讓朝廷在面對維新派時站上道德高點,獲得一些同情分和主動權,我想朝廷不會那麼快就否認。”

    三人又商量着完善了一下週邊的安排,直到深夜。

    此時三人已經捆在一條藤上,魯爾經濟區的政法、經濟、文教三駕馬車不得不彼此信任,共存共榮。

    栽贓給侍從官,又給朝廷臺階下,這是謝綰思考一整晚的權宜之計。謝綰這麼做,是死賴着不上親王的賊船,也不下賊船,站在舷梯上接着再觀望一陣。

    雖然王儲死了朝廷震怒,但畢竟抓住真正凶手和找誰背鍋並不是一個檔次的問題,謝綰逃避的只是背鍋而已,犯不上和朝廷徹底撕破臉。如果處理得當,朝廷也知道輕重,其他事情都好說。

    在高度緊張和恐懼中給王儲遇刺事件擦完屁股,謝綰稍微鬆了口氣。當他回到自己的書房,端起咖啡,才意識到:

    腓特烈威廉四世死了,歷史改變了。

    歷史不僅改變,而且親王還實現了至少一半目標。謝綰瞬間就聯想到,如果這麼巨大的改變都可能發生,那麼親王篡位的可能性陡增,自己對未來的瞭解徹底失效了。

    他拿出論文,看着1820年及以後的記載,感到如同面對無限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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