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洪流微瀾 >第一百四十七章 真正的執政
    魯爾堡前往波恩的馬車裏,只有謝綰和威廉馮洪堡他作爲基民盟黨首,是出席謝綰就職典禮的唯一魯爾代表。倆人一路聊着不着邊際的科學話題,這是倆人唯一能聊的很開心的話題。車外,是宋插帶着的十二名龍騎兵護衛。

    當謝綰輕車簡從到達波恩時,受到了法國人和萊茵日耳曼人的夾道歡迎。場面之盛大,以至於謝綰從車裏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懵圈了。獻花的孩子,飛吻的少女,脫帽致敬的貴族,漫天飛舞的鴿子謝綰在恍惚中覺得,原來做元首這麼風光,怪不得很多人賴在這個位置上不肯離去。

    好不容易捱到了波恩萊茵聯邦政府給謝綰等人安排的別墅。他來到自己的房間,推開窗戶,迎面吹來一陣山風,窗外山花爛漫。冷靜下來,他才覺得剛纔的場面不真實。法國人搞如此大的排場,這是要幹什麼

    一個人在房間待了很久之後,謝綰來到威廉馮洪堡的房間門外。洪堡是前外交大臣,熟諳外交策略,也是謝綰目前唯一能商量的人。謝綰敲門,待裏面迴應後推門而進。洪堡正在看書,看見謝綰進來,放下書,有點疑惑的看着謝綰。

    “洪堡先生,我有件事想請教您。我以前沒參加過這種典禮,從目前的典禮前奏來看,您覺得法國人是不是搞得過於隆重了點”

    洪堡笑了,

    “比起我過去參加的國王登基典禮,那還是差了些。不過作爲一名受委任的官員就任,確實有點鋪張。”

    謝綰猶豫了下,問道,

    “您覺得,有沒有可能是法國人故意做給柏林看”

    洪堡擡了擡眉毛,眼中流露出一絲敷衍,

    “全歐洲都能看到,也不止柏林吧”

    謝綰不再說話,而是直愣愣的瞪着洪堡,他知道洪堡想到的肯定比他更多,得讓這老傢伙主動說。洪堡看謝綰瞪着着他,也覺得自己說的太不誠懇。低頭想了一下,說道,

    “不過,這要是讓柏林看到,確實也不會太高興”

    謝綰看他還沒完全袒露想法,只好說的更直白,

    “洪堡先生,我們現在在一條船上。全歐洲都看見我們一起到了波恩,然後法國人像接待國王一樣接待了我們。這就是告訴全歐洲,我選擇了與法國人合作,您選擇了與我站在一起,這也意味着基民盟選擇了法國。如果我走錯了路,會連累到您,也會讓基民盟輕則發展受阻,重則面臨打擊。所以我希望您能幫我避開陷阱,也是幫助您自己和基民盟。”

    洪堡這才收起了他一直很官方的笑容。嘆了口氣,

    “法國人這是在激怒柏林。想把我們放在火上烤,讓我們死心塌地跟着法國幹。”

    “那您覺得我們應該怎麼辦就這麼順水推舟的接受他們的好意”謝綰追問道。

    洪堡看着謝綰的眼睛,問道,

    “您覺得普魯士還能重回萊茵地區嗎”

    謝綰想了下,點點頭,

    “我判斷普魯士還能回來。”

    洪堡說,

    “那您有兩個可選項。其一,與柏林暗通款曲;其二,想辦法讓普魯士再也回不來。”

    謝綰吃了一驚,洪堡有徹底投靠法國的想法。不過也不奇怪,當初安培要招降魯爾堡時,基民盟的幾位黨首就特別興奮,是自己說以戰求和才攔住了這些人投靠法國的步伐。如今自己也走到這條路上,他們當然跑得更快。

    “您覺得法國人靠得住嗎”謝綰順着洪堡的話問道,

    洪堡略微搖了搖頭,

    “自然也靠不住。但沒有法國人,我們實現不了共和。這也是之前我們接受您以戰求和,尋求普法之間第三條出路的根本原因。”

    “現在和是和了,法國人也容忍了魯爾的相對獨立,卻把我和基民盟徹底捆上了法國的戰車。今天這種局面,我們還有找到第三條出路的辦法嗎”謝綰有點沮喪,“全歐洲都會覺得我們是徹底倒向了法國人,還有得選嗎”

    洪堡站了起來,在房間裏踱來踱去,停下來之後說道,

    “我知道您一直把出任萊茵聯邦執政這個職位當做對法國人的敷衍。但我覺得,或許您應該考慮成爲萊茵聯邦真正的執政。如果您想有所作爲,那麼您履職以後與法國人的權力爭奪是長期的,但這意味着您將有機會改變萊茵聯邦,讓他變成一個獨立的日耳曼的共和國。”

    聽聞此言,謝綰是不太苟同的。他不相信沒有軍事基礎或者強勢盟友的權力鬥爭有勝算,自己這個傀儡還想跟宗主國搞權力鬥爭洪堡這話聽起來太理想主義。

    可以想象,萊茵聯邦倒是非常符合洪堡的口味,這畢竟是一個日耳曼人的共和國,連自己這個執政,也是萊茵聯邦議會“選”出來的。

    看來與洪堡也沒什麼太多可談的了。謝綰搪塞了幾句,便站起來告辭,轉身要離開。

    “魯爾奧特”洪堡突然叫住謝綰。謝綰停下腳步,回頭看着洪堡等他想說的話。洪堡遲疑了一下,說道,

    “此後您的敵人無處不在,注意安全。”

    這個謝綰倒是不懷疑,如果自己要讓萊茵聯邦獨立,那是對外抵抗普魯士,對內杯葛法國,敵人真是無處不在。但這個現在還不是他的選項,他要繼續保持自己敷衍法國,暗通普魯士,相對獨立的角色。

    他笑着對洪堡道謝,然後離去。

    不過謝綰確實也很擔心自己的安全。於是稍晚些時候,他把宋插單獨叫來房間。

    宋插恭敬的抱拳給謝綰行了個大禮。謝綰揮揮手,

    “罷了。老宋,關起門來你我都是大清的同胞,不必這麼客氣。”

    宋插連道不敢,謝綰看他堅持尊卑有別,也就隨他去了,繼續說,

    “我此後可能經常會遇到突發事件,所以囑託你幾件事。”

    宋插點點頭,認真聽謝綰吩咐。

    謝綰嚴肅的說,

    “其一,我們可能會面臨武器跟我們一樣犀利的對手,千萬不要戀戰,遇到不明襲擊,以全員安全逃離爲主;其二,如果我昏迷或者不能視事,只要不是非看醫生不可,一定要把我帶走,不能落到任何其他人手裏,法國人和普魯士人都不行。”

    說着謝綰拿出一張地圖,鋪在茶几上,

    “在無法取得我的意見之前,把我帶去荷蘭航運公司,並馬上與魯爾堡的毛奇聯繫。”

    宋插一一記下。

    就職大典的前夜,在巡視了奢華的就職大典現場後,謝綰更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法國人的各種操作,讓自己這個傀儡元首越來越“真”,全歐洲都相信自己投靠了法國。或許連路德維希都不再相信自己不是真心投靠法國人。這回是真正的騎虎難下,成了處在普法兩塊磨盤之間的磨芯。

    法國人就這麼想讓自己來挑反普大梁謝綰是不太相信的。畢竟曾經的萊茵邦聯的護國主正是拿破崙本人,比起他,謝綰連個蒼蠅都算不上。

    不過,這次他爲什麼不自己幹呢

    想到這裏,謝綰突然覺得自己忽略了一個問題:拿破崙從始至終,都沒有在公開場合露過面。他應該是顧慮他的流放犯身份,忌憚再一次反法同盟。如果真是這樣,他倒是變得更務實了。

    只是,他不能再次稱帝,又不敢拋頭露面,那他與瑪麗女王的合作,又是爲了什麼呢

    謝綰覺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一些破局的點,但又不那麼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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