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容。”景王只是淡淡的開口，絲毫沒有殺死了溫嬈的後怕或者是愧疚，他雖是面帶溫和，卻用着質問的語氣問衛容，“你剛纔在哪裏”衛容斂去眸子裏洶涌着的恨意，兩世爲人，他早就知道景王那些令人作嘔的虛情假意，他擡頭，只有着滿眼的悲痛，嗓音沙啞，“我剛回來，便看見母親倒在這裏，怎麼叫也叫不醒。”景王妃眼底閃過一絲喜色，衛麟居高臨下的看着衛容，帶着嘲弄說道：“你娘已經死了。”衛容垂眸，手掌已經完全的攥成一團。景王瞥了一眼衛麟，拍手叫道：“把謀害嬈夫人的惡僕帶上來。”很快，護院就拖着滿身是血的婦人上來，這個婦人正是溫嬈的奶孃，那個點了衛容穴道把衛容藏在櫃子裏的殷嬤嬤。衛容只覺得呼吸被勒的極緊，殷嬤嬤手筋腳筋全被挑斷，一雙渾濁的眼睛黏着血塊，手上脖子上臉上到處是傷痕，而她的身後，被拖出了長長的一條血路，灼的衛容眼睛乾澀。“你這惡僕，嬈夫人可是你主子，你竟敢爲了財物勒死嬈夫人，着實是可惡，來人啊，把她拖出去亂棍打死”景王妃站在一旁，隨着景王一起顛倒黑白，她穿着華麗雍貴的衣服，帶着赤金的頭面，打扮的光鮮亮麗，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立刻就有護院上來將殷嬤嬤拉出去。“等等”衛容冰涼的聲音傳來，景王下意識一看，衛容的眸子深如寒潭，漆黑的瞳仁翻動着濃濃的冽然，景王內心一震。景王妃不以爲然，伸出手指，塗着大紅色丹蔻的指甲對着衛容，聲音中帶着尖銳，“還等什麼你這個不孝子，是要包庇這個害死你親孃的兇手嗎”地上癱倒着的殷嬤嬤，形容枯槁，聲帶被毒藥損壞，喉嚨裏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渾濁枯敗的眸子裏夾雜着無限的恨意，那目光直直射向景王，似要將景王剝皮抽骨。景王微微一愣，回神後立刻一腳踹在殷嬤嬤胸口出，殷嬤嬤被被景王極大的力道踢飛，一直到牆角，地上滑開幽深血跡，衛容瞳內幾乎被火光吞沒。衛容飛快的跑過去，扶起殷嬤嬤，聲線中透着無盡的殺意，“殺害我孃的人，必定不得好死”景王等人都以爲衛容這句話是對殷嬤嬤說的，互相對視了一眼，隨衛容去。在景王一衆看不到的位置，衛容將殷嬤嬤抱在懷裏，任由殷嬤嬤身上不斷滲透的鮮血染在了他的白衫上。衛容貼近了殷嬤嬤的耳朵，吐出的字眼讓殷嬤嬤心裏發澀，他道：“我一定會爲娘報仇的，讓景王生不如死”殷嬤嬤渾濁的雙眼漸漸有了一絲清明，似迴光返照，重新聚集着光芒，流連和慈愛的看着衛容，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她從衛容懷裏起來，一頭撞倒在牆頭之上，雪白的牆上瞬間開出一朵血花。衆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的臉色大變，景王妃尖叫了一聲，將整個身子埋在景王身上，景王絲毫未曾慌張，看着已經斷氣的殷嬤嬤重重的冷笑。反正這個奴僕本就是用來替他頂罪的，如今死了更好衛容起身，白衣沾染着鮮血，兩邊垂落的髮絲蹭着面頰，他定定看着景王，似笑非笑，烏眸濃濃，沉沉湛湛如深淵。景王抱着景王妃的手驀地一緊，面前明明還是那個熟悉的庶子，可是他的眼神，卻莫名的讓景王感受到了一絲不安。下一刻，只見衛容掀了掀脣，“父親，殺害我孃的人不得好死。”白衣襯着殷紅的血，還有瘮人的語氣，讓景王不禁打了一個寒顫，旋即他又恢復了那副威嚴的模樣。“是啊，殷嬤嬤這個惡奴，已經自殺謝罪，我兒莫要悲傷。”景王語氣裏帶着沉痛和悲哀。衛容嘴角含笑，眸子卻如千年寒冰，景王許是因爲心虛，一時不敢去看衛容的表情，派人擡走了溫嬈的遺體和殷嬤嬤的屍體，而他自己也摟着受了驚嚇的景王妃匆匆離開。衛麟趾高氣揚的在衛容面前大笑着：“這下，我看看你這個沒了孃的野種怎麼活下去。”衛容不語，只是一度垂着頭，本就是重生而來的他，前一刻在被左丞相帶人追殺，身受重傷掉落懸崖，下一刻他就重生在了母親殞命的那一刻。這雙重的打擊讓他一時無法完全恢復過來，只是一直居於高位的他，慣性的就斂去了所有的情緒，再次擡頭，一雙星眸平靜無波，只是幽幽的盯着衛麟，衛麟看向那雙眼睛，裏面如同有黑色的漩渦在轉動。衛麟深吸了一口氣，他見過的衛容向來是清清冷冷，面無表情，可是卻從未露出如此陰森的表情，臉上的嘲弄被害怕取代，拔腳就往外跑。徒留衛容一人站在充滿血腥味的院子裏，猛然跪下，重重的對着溫嬈死去的位置磕頭。聽完衛容的回憶，衛保兒沉默着沒有說話，只是繼續喝了一口茶，瑩白的指尖握着精巧的瓷杯，隱隱有些顫抖。還有什麼痛苦比至親死在自己面前更痛苦嗎答案是否定的。因爲這種痛苦，衛保兒也經歷過了，衛保兒親眼看見父母雙親慘死戰場，而她卻被莫無機還有古叔拼死護着逃走了，那種至親慘死眼前，而自己無能爲力的痛苦，衛保兒感同身受。那一戰，雖然贏了，可是主帥和主將，全都喪命在沙場之上，與八萬將士的英魂一同葬在破陽關。衛容身子上前傾，目光沉沉的落在眼前有些茫然的少女臉上。衛保兒被衛容這樣看着，卻恍若未聞，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面，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擡起手指揉了揉發脹的眼角，低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她又見到了滿天黃沙，戰馬飛揚，鳴鼓廝殺，血流成河的畫面。驀然起身，衛保兒徑直走到窗邊打開了雕花木窗，外面月明霧薄，金然苑的大院子中，站立着幾顆大樹，月光之下，影影重重，黑壓壓的一片，彷彿是壓在衛保兒心上的一塊大石頭。衛保兒怔怔的看着如同張牙舞爪一般似要撲上來的樹影。下一瞬，衛容就到了她身邊，將她的手從窗櫺上拿下，衛保兒只覺得手指被一股冰涼的氣息包裹，不過是一下，衛容就放開了衛保兒的手，眼尾冷嗖嗖的掃過金然苑的那幾顆樹的影子。“嘭”的一聲，衛容就大力的把窗戶關上，在外面陸涯差點嚇得準備衝進來救自家郡主。他的第一想法就是衛容公子難道和自家郡主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