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夜狐的這個問題,就問得有些單純了,不過這也不能怪她,一個小姑娘,就算是個冷血的殺手,關於古董行當裏的那些個小九九也不可能一清二楚的。
龍君塵看着她不解的神態,覺得有些好笑,他微微嘆了口氣,帶着些許諷刺的神態說道:“我們雖然稱這些人是製假販假,也知道他們確實幹得是這種買賣,但是,有一點你可千萬別忘了,他們對外可從來不這麼說啊。他們只把這些製成的工藝品,這些僞造的贗品說成是高仿藝術品,至少在第一手賣出去的時候,是這樣的,至於這個高仿品怎麼變成贗品,那就得在貨物的流通上面做文章了,就算是警察來,也是無濟於事的。因爲國家從來沒規定不準製造高仿,其實啊,要是可以抓,那些警察早就動手了,還會等我們舉報嗎整個村子都在搞這些名堂,你覺得那些警察會不知道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出師無名啊。”
龍君塵嘆了口氣,他和許一城是故交,所以經常從他口中聽到這些關於製假販假的祕辛,其中的產業鏈錯綜複雜,先不說能不能查這夥人,就算是查了,甚至是拿到了有力的證據,說不定到最後肯定也是不了了之,政府裏面不知道有多少的保護傘從中謀利,這麼大的攤子,要說沒有官商勾結,打死龍君塵他都不會相信,所以說到底,這件事情,還是不能擺在明面上來做,只能是自己來辦。
“這麼陰險”夜狐面色一滯,她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答案,紅潤的小嘴略微張了張,有些難以置信。
龍君塵笑了笑,暗歎這妮子雖然手上沾滿鮮血,心性倒還是單純。
他的目光不經意間輕輕掃了一眼門口,面色卻是見了鬼一般陡然一變。夜狐也注意到了龍君塵突然僵住的表情,神色也立馬變得緊張了起來。
兩人都沒有說話,龍君塵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夜狐心有靈犀地微微頷首,兩人半閉着呼吸,神態緊張。
龍君塵之所以會有如此劇烈的反應那是因爲這裏的門被打開過。龍君塵知道這個地方是虎狼之穴,所以處處都多留了一個心眼,剛剛從窗戶離開的時候故意在門上做了手腳,現在自己做的記號消失了,那就說明,之前自己走後絕對有人進來過。
是誰店主嗎他來做什麼難道兩人的計劃被什麼人給發現了嗎還是那些恐怖分子已經找上門來了
夜狐和龍君塵都沒有說話,兩人默契地從門口開始分頭對整個房間進行搜尋,好在沒有發現什麼關於竊聽器一類的裝置,也沒有找到小說橋段裏什麼藏在牀底下的人,這倒是讓兩人鬆了口氣。
不過,自己的房間被人闖進來過,這點不假,龍君塵覺得此處絕對不能繼續待下去了。不管怎麼樣,有人夜闖自己的房間,肯定居心不軌,雖然房間裏面沒留下什麼東西,但是他和夜狐半夜三更不在房間睡覺的事實也被這些人給發現了,肯定是會引起懷疑,至於這些人會怎麼想,龍君塵管不了,現在要做的,就是離開這裏。
桌上的油燈黯淡,昏黃的光照在他本不年輕的面龐上,顯得更加模糊。他拈起了一顆花生米,放在嘴裏卡蹦卡蹦地嚼了起來,然後又端起一個紫砂壺,輕輕嘬了一口裏面的小酒,好不愜意。
計劃的日子就要到了,銀海市的那羣廢物卻連自己的尾巴都沒摸到,像個無頭蒼蠅一樣胡亂搜尋,當真是有些無能。
不過,也不能說太無能,至少這些人竟然有腦子能想出來找幾個犯人頂包來平息傳單事件,這讓千邪有些詫異,這些人的應對能力還挺快的,只是爲什麼遲遲沒有人摸到鄰水縣這邊來呢按理說,不應該啊,所有的矛頭此刻都指向了白亭敬,難道沒人來找他嗎
他又一次拈了一顆油炸花生,淡淡品味着留在脣齒間的果香,忽然,他眉頭一皺,外面有一個人急火火地跑了進來,正是那位幫着白亭敬和千邪交流的翻譯。
千邪眉尖一挑,輕描淡寫地放下剛剛遞到嘴邊的紫砂壺,笑嘻嘻地說道:“嘿喲,你也時差沒倒過來,大半夜不睡覺,急急忙忙地幹什麼呢”
“千邪大人,似乎有獵物來了。”那個翻譯低垂眼簾,微微躬身,謙卑地說道。
“哦獵物”千邪渾濁的眼球裏射出兩道精光,就像是聞到了鮮血味道的狼兒,顯得有些興奮。
“也不能完全確定,只是我接到一封密函,說是有一對鬼鬼祟祟的年輕男女,半夜不睡覺,到處瞎逛,也不知道在幹嘛”翻譯是接到了那個店主的舉報,實話實說道。
這些店主跟這些製假販假的人早就串通一氣,一方面經營着旅店,另一方面也充當着監視門戶的作用,他們不怕公安明目張膽地查,就怕偷偷暗訪,畢竟有些東西還是見不得光的,偷偷暗訪者很有可能會摸到一些對他們不利的證據。
若是這些人明着查,製假販假者自信有時間消除證據,要是暗中走訪,恐怕就很難將證據提前清除掉了。
店主其實本來也沒起疑心,主要是龍君塵他們離開的時候正好被一個起夜的房客給撞見了,說什麼有賊,店主多聰明啊,這種破地方,要偷直接去村子裏隨便撿幾個瓷器玉器都比來旅店逛逛強,所以他篤定肯定不是賊,又聯想到剛剛和自己莫名其妙攀談又莫名其妙離開的龍君塵,鬼使神差地到他們的房間去看看。
打着去提醒一下有小偷的旗號去看看這兩個傢伙是不是有什麼祕密,結果看了才知道,他們竟然都不在房間內,這讓店主一下子覺得事情有些蹊蹺。
不過,他的本營就是小本生意,也不想摻和其他事情,所以就按照規矩將這件事情彙報上去,其他的就跟自己沒關係了。
“大半夜的到處瞎逛有意思,把他們監視起來。”千邪用手摸了摸下巴,興奮地用鮮紅的舌頭舔着雪白的牙齒,然後又叫住了準備出門的翻譯,陰惻惻地叮囑道:“現在就去,別讓這兩個傢伙給溜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