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看見袁氏手裏拿着一包東西就笑着問:“侄媳婦,又給你嬸孃送的啥好東西啊?”

    “吳翔聽說俺嬸子生病了,就去街上稱了二斤開口杏仁讓我送過來。大娘你嚐嚐吧。”說着,袁氏就去解那個紙包外面的繩子。

    徐氏說:“侄媳婦,你別解了,我就不喫這些東西。你們孃兒倆說話吧,我該走了。”

    鄧氏說:“嫂子,我就不起來送你了。”

    徐氏說:“你好好歇着吧,在屋裏避避風,等哪一天天暖和了再出去。”

    袁氏把徐氏送到屋外,徐氏說:“不用送我了,回屋好好跟你嬸子說說話吧。”

    袁氏說:“中,大娘,我就不送你了。你回去跟自強媳婦說,讓她有空來俺家玩,別整天坐在家裏。”

    “中啊,我回去就跟她說,你有空也到俺家去玩啊!”

    “中,我一定去!大娘,你走路慢一點啊。”

    徐氏來到前面的客廳,看見東方遠他們兩個還坐在屋裏的火爐旁聊天,她就笑着說:“馬上就晌午了,該回家了吧?”

    東方遠立刻站了起來,“兄弟,咱改天再聊吧,我跟你嫂子得回家了。”

    吳通行說:“你跟俺嫂子吃了飯再回去吧,我這兒有酒,讓丁嫂隨手拾掇幾個菜,你喝兩盅。”

    東方遠笑着說:“你又不喝酒,我一個人喝着沒意思。”吳通行說:“我讓老管把俺哥還有一鳴喊過來,你們幾個喝啊。”

    “我剛纔是跟你說笑話呢,咱娘走了,我一個月之內不會沾一點酒。”

    吳通行說:“你們要走,我就不留了。我這兒有自制的茶葉,剛纔咱泡的就是,你要是不嫌棄,你就帶走兩罈子。”

    東方遠說:“那纔好呢,我是求之不得啊!剛纔喝的菊花茶,我現在嘴裏還生津呢!”

    吳通行高興地說:“哥,你跟俺嫂子坐屋裏等着吧,我去東面那個屋裏給你拿。”

    很快,吳通行就拿了兩個製作精美的瓷罐回來了,“哥,這兩個罐子裏裝的,一個是菊花,一個是芍藥花。”

    徐氏笑着說:“茶葉我不懂,這兩個罐子得值幾個錢吧?”吳通行說:“也不值啥錢!”東方遠樂呵呵地說:“肯定比俺家竈屋裏那個盛鹽的罐子值錢!”

    吳通行說:“這兩個都是從南方江西運來的瓷器,是那時候我從周家口買回來的。嫂子既然喜歡,改天我讓老管給你們送去一套盤子。”

    徐氏說:“別讓他送,他就是送過去,俺家也不敢用這樣的盤子盛菜啊。要是萬一打爛了,不得心疼半天嘛!”

    吳通行笑了起來,“嫂子說話真有意思!明兒個我就讓老管送過去一套盤子,到明年暖和的時候,我在給俺哥送過去兩罐茶葉。”

    東方遠說:“你要是送去,我不收下也不好看啊!”

    說完,東方遠走出了客廳,徐氏和吳通行也走了出來,徐氏說:“兄弟,你跟弟妹的身子骨弱,這陣子天冷,你們得保養好,多喝些熱湯。”

    吳通行笑着說:“我聽嫂子的。”

    吳通行把兩罐茶葉遞給東方遠,“哥,你跟嫂子以後有空多來坐坐。”東方遠說:“中啊,天冷,你也得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啊!”吳通行點了點頭。

    吳通行把東方遠夫婦送到院子裏,東方遠回頭對他說:“兄弟,你別送了。外面冷,回屋暖和去吧。別忘了把人蔘給弟妹燉湯喝。”

    吳通行說:“我知道了。”

    東方遠朝他揮了揮手,老兩口就朝大門口走去。

    袁氏跟鄧氏聊了一會兒,她就回家了。

    袁氏走後,鄧氏睜着眼躺在牀上,又不由想起了那一段傷心的往事。

    鄧氏的孃家在沙河北的鄧橋村,她的父親名叫鄧守義,母親孫氏,夫妻倆有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大兒子叫鄧長壽,女兒叫鄧冬梅,小兒子叫鄧萬年。

    鄧守義家沒有田產,他是沙河鎮大財主吳白水家的佃戶,種了吳家十多畝地。夫妻倆一年到頭不敢閒着,大兒子十歲左右就開始幫助爹孃幹些農活。

    即便如此,若是老天爺開眼,遇上風調雨順的年份,交完地租之後,一家五口尚能勉強解決溫飽。但若是遇到災年,交完東家的租子以後,一家人就得過着喫糠咽菜的生活。

    有一年春天,鄧守義趕着一頭從鄰居家借來的牛到地裏耕田。這是一頭母牛,兩個月前剛剛生下一頭小牛犢,由於牛犢太小,主人還沒有拴住它。鄧守義去牽牛的時候,小牛犢就跟着母牛跑了出來,鄧守義不放心,就讓大兒子長壽跟他一塊下地照看這頭小牛。

    來到地裏,鄧守義趕着牛耕田,起初,小牛犢還跟隨在母牛的左右。但過了一會兒,它就四處撒歡起來。看到它越跑越遠,鄧長壽就折了一根樹枝想把它趕到母牛的旁邊。

    誰料小牛犢看到有人追它,就越發跑得歡了。它又繼續向遠處跑,鄧長壽緊追不捨。跑了跑着,小牛犢就掉進了地裏的一口枯井裏,鄧長壽嚇呆了。

    小牛犢被卡在井口上下不得,它聲嘶力竭地叫着。遠處的母牛聽到小牛犢悽慘的叫聲,也立刻發出悲鳴迴應,它拼命抖動着身子想掙脫繮繩的束縛。鄧長壽哭着喊叫父親,讓他趕緊過來處置。

    鄧守義牽着那頭母牛慌里慌張地來到枯井旁,在父子二人的同心協力下,終於把那頭小牛犢從井口拖拽了出來。看着小牛犢奄奄一息的樣子,鄧守義也無心再耕田,它抱起小牛犢,鄧長壽牽着那頭母牛,他們就把牛給主人送了回去。

    鄧守義很是內疚,先給主人一個勁兒地賠不是,然後又去請來一個獸醫給小牛犢看病。不幸的是,小牛犢在當天夜裏就死掉了。

    鄧守義得知了此事,心中暗暗叫苦,他喊了另外兩位鄰居同他一塊到了這位牛主人家。在這兩位鄰居的說和下,鄧守義最終和牛主人達成一致,鄧守義賠償牛主人小牛犢價錢一半的損失,麥收後送來小麥一石。

    回到家裏,鄧守義把大兒子臭罵了一頓,並罰他一天不能喫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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