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柴火便重重地打在了此人身上。
“大海”張氏定睛一瞧，卻發現捱了這一下的正是自己的二兒子徐大海，“哎呦，你好好的衝過來幹啥”
徐大海被打到了胳膊，疼得直哼哼。
“娘，你這也太用力了。”
陳氏冷哼一聲，想要推開徐大海，誰知徐大海竟紋絲不動地擋在她面前。
“大海，你要作甚”陳氏不耐煩地說道，“快讓開，讓娘好好教訓這個敗家的賤婦。”
“我不讓開。”徐大海悶悶地說道。
“你反了你”陳氏怒道，“你居然敢爲了這個賤人不聽我的話，她給你灌了什麼湯”
“娘，張氏是我娘子，嫁到咱們家這麼多年還生了兩個孩子。”徐大海看着陳氏，認真無比地說道，“您縱然不喜她，也不能一口一個賤婦這樣喊着。”
“如今咱們家的日子好不容易變好了些，您就不要再折騰了。”
這話說完，莫說陳氏了，就連徐大海身後的張氏也一臉驚訝地看着他。
這個老實又沉默的男人，以往爲了陳氏甘願替她挨板子，這還是這麼多年徐大海第一次違背了陳氏的意願。
剛回來的徐蘭，一進門就聽到了徐大海的這番話。
她的眼神閃了閃，沒有出聲，只躲在門口安靜地看着自己的爹爹。
就聽徐大海繼續說道“一家人要齊心合力才能過上好日子，娘，你難道忘記了原來我小時候，我奶奶是怎麼折騰你的了”
陳氏身子一抖，手裏的柴火落到了地上。
儘管已經過去了許多年，她也從新媳婦熬成了婆婆，可當年她受的罪卻深深地刻在了骨子裏。如今稍一提起，便讓陳氏的手止不住地發起抖來。
看到陳氏這樣，徐大海又心疼又難過。
“娘，如今的張氏就是以前的你啊”徐大海沉聲說道，“咱們不折騰了，好好過日子行嗎”
陳氏看着徐大海，又望了望站在她身後的張氏，面上的表情變得複雜起來。
最後，她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徐大海深深地嘆了口氣。
而張氏則眼眶泛紅，這麼多年了，這還是徐大海第一次站在她這邊。
“爹，娘。”徐蘭推門走了進來，扶着張氏讓她坐下。
徐大海看着早慧的女兒，張了張嘴，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徐蘭看了徐大海一眼，想了想，率先開口道“今後若是奶奶不來惹我，不欺負我娘，我也不會先去招惹她。”
“蘭兒，你奶奶她年輕的時候”徐大海剛一開口便被徐蘭打斷了。
“奶奶受過苦她就能打我娘嗎”徐蘭忍住了翻白眼的衝動，爲自己的孃親感到委屈，“爹，你小時候看到你奶奶打你孃親，你能忍得住嗎”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的”徐大海臉色一沉，聲音變得嚴厲了幾分，“你是晚輩，不許這麼跟長輩說話。”
“蘭兒，快跟你爹賠不是。”張氏拉了拉徐蘭的衣袖。
徐蘭撇了撇嘴，可看到張氏哀求的眼神，她只得不情願地給徐大海賠了個不是。
他自覺難得軟和了一回卻被徐蘭頂了回來，一時間面子上過不去，便拿着張氏開始出氣。
看到徐大海責罵張氏，徐蘭心中因剛纔他挺身而出護住孃親而產生的一點點感動頓時消失殆盡了。
張氏唯唯諾諾，只低頭擦淚，不敢言語。
徐蘭則在袖子裏握緊了拳頭，她一定要更加努力，讓自己和孃親不在受這等窩囊氣。
待到徐大海走後，徐蘭攙着張氏回到了房間。
“娘。”她貼着張氏耳朵根輕聲說道，“若是隻有咱們兩個一起過日子，那該多好。”
張氏嚇了一跳，趕緊捂住了她的嘴。
見門窗緊閉，她才鬆了口氣。
“莫要胡說。”張氏緊張地說道，“這話若是讓你奶奶聽到，便是現成的把柄。”
“可是爹爹他那般對你，孃親爲何還老是替他說話”徐蘭不解地問道。
在她看來，徐大海無論是父親還是丈夫，都不是稱職。而他當起兒子來，卻是無可挑剔的孝子。
“你爹爹他是男子，養家餬口，孝敬父母，還是有頗多難處的。”張氏垂下眼，幽幽地說道，“我們畢竟是夫妻，難道還能因爲拌嘴而分開不成”
“成了夫妻，哪怕是對你不好也不能分開嗎”徐蘭睜大了眼睛，突然覺得成親這件事似乎有些讓人害怕。
“也不是不能，不過這世上的女子自古以來都是這麼過來的。”張氏今日難得和徐蘭說這麼多話，不自覺間便多說了幾句，“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爹和旁的人比，倒也是顧家之人。”
“別說咱們村子，就連縣城裏也沒有哪個女子因爲夫家打罵而要和離的。”
徐蘭突然打了個寒顫。
若是，若是以後她嫁的人對她不好，動不動就打罵她的話，她是不是也只能像孃親這般咬牙忍下來
看到徐蘭發愣，張氏以爲她想明白了。
她愛憐地摸了摸自家閨女柔軟的黑髮，柔聲說道“我家柔兒這麼好，今後定能遇到好夫婿。”
徐蘭下意識地連連搖頭，擺手道“我不嫁人，娘，我年紀還小呢。”她咬了咬嘴脣，堅定地說道，“我以後要陪在娘身邊一輩子，纔不嫁人。”
張氏只以爲徐蘭是說些孩子話，並不以爲意，反而覺得她天真可愛。
“你這孩子，世上女子到了年齡都要嫁人的。”張氏笑道，“除了剪掉頭髮的姑子，哪怕是老姑婆都想着出嫁呢。”
徐蘭頓時有些茫然了。
她腦中突然閃過了梁魏的臉。
“那我向你提親呢”那天梁魏說過的話就這麼冒了出來，在她腦子裏回飄了好幾圈。
如果是他的話
徐蘭的臉一下子燒得通紅。
她覺得自己的心“砰砰”直跳，也不知是怎麼了，徐蘭只覺得整個人羞得厲害。
“這孩子是怎麼了”張氏擔憂地摸了摸她的額頭，“可別是着涼發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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