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之時,汾水上的風聲吹得畫舫周身的風鈴、珠簾叮噹作響,明明是十分寂靜的夜,卻顯得紛亂無常。

    百里孤煙只覺得有人捉住了她的四肢,將她捆綁起來,任她怎麼掙扎都無法逃脫!

    冰冷的池水如刺骨的寒冰一般,一點點鑽入她的四肢百骸,她感覺自己的身子在漸漸下沉,口鼻都無法呼吸,眼睛怎麼睜都睜不開!

    “百里孤煙,去死吧——”

    耳畔,一個來自地獄的男子聲音響起。

    “啊——”

    百里孤煙嚇得驚叫出聲,一挺身子,從牀榻之上,直直跳坐了起來。

    住在隔壁的冰漪聽到了動靜,連忙敲了門進來,走到她牀邊,關心問道:“小姐,你這是怎麼了?做噩夢了麼?”

    百里孤煙額頭上佈滿細密的汗珠,穿在身子睡的裏衣也溼透了。她面色慘白,像是大病了一場似的。

    她有些喫力地點了點頭。

    冰漪連忙打了一盆熱水進來,而後擰乾溼毛巾,替她擦去額頭上的汗珠,再小心翼翼地擦着身子。她一邊擦,一邊蹙眉問道:“小姐,你夢到什麼了?怎麼嚇成這個樣子,不會是容媽媽吧?容媽媽是自己失足淹死的,是她自作自受,根本不關小姐的事!小姐,你千萬別放在心上!”

    百里孤煙搖了搖頭。

    一個小小的老鴇,又怎麼可能讓她掛心至此?她夢裏出現的是一羣人,她夢到自己的四肢被束縛,實則是前世手腳全都被廢,她夢見自己的身子一點點下沉,實則是前世被人泡入了藥池之中……而最後,那個可怕的男子聲音,她記得分明,除了宗政昭顏,不會再有旁人。

    百里孤煙再也睡不着了,這樣的夢着實有些不祥。

    她吩咐冰漪道:“去幫我那件袍子來。”

    冰漪微微一怔:“小姐要出門麼?這大半夜的,我們又在畫舫之上,出去只能吹冷風!你身子不好……”

    “正因爲我們在畫舫之上,我才更要出去看看。”百里孤煙將她打斷,“走水路是爲了避開都州太守,但我不識水性,不小心一點,只怕怎麼變成水鬼的都不知道!”

    冰漪當即明白過來,“今晚是我們在汾水上的最後一晚,若真有什麼人想對小姐下手,必定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動手!”

    百里孤煙點頭,伸手敲了敲她的腦袋瓜子,“呵!跟霍青瀾睡了一晚,你這腦袋瓜子竟然變聰明瞭!”

    “小姐,你竟然取笑奴婢!”冰漪嘟嘴瞪了她一眼,置氣道,“你定是跟容世子睡了一晚,所以也變得油嘴滑舌了!”

    百里孤煙的臉色瞬間就陰沉了下去,眸光冷冽如冰,薄脣抿成一線,斥道:“別再我面前,提那個禽獸!”

    冰漪見她表情奇怪,連忙伸手去扯她的衣袖。

    百里孤煙眉頭一蹙,“你做什麼?!”

    冰漪盯着她右臂上的守宮砂,禁不住問出口道:“小姐,你這守宮砂現在究竟是真的還是畫上去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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