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是到招待所後面的小院子裏走,這個招待所是改造的民國一戶人家,後頭有個園子,種了大片的樹和花,又挖了個小池子,隱隱有小花園的意味。

    兩個慢慢走着,劉梅有些不自在,孫曉曉似乎沒想好要怎麼說話,走到池子邊,安生從小路來了,笑呵呵地喊孫曉曉。

    “曉曉姐姐,你來,有人想和你說話……”

    孫曉曉愣了愣,有些踟躕,可安生跑過來,不由分說拉住她,擠眉弄眼地,還對劉梅眨眼睛。

    “姐姐,你在這裏等一下喲,我很快把曉曉姐姐還給你喲。”

    劉梅正好鬆了口氣,有孫曉曉在身邊,越是找不到話說,越是壓抑沉重。她到底是好家庭裏出來的女孩子,哪裏能做到暴露出這樣心思還鎮定自若呢?

    孫曉曉被拉走了,她正在一個人走走,整理整理紛亂的心緒。這夏天真熱呀,即便已經到了晚上,還是燥熱得很,皮膚熱氣騰騰,心也焦躁得很。

    她信步在園子裏走了走,隱約聽到哪裏有說話的聲音,她耳朵動了動,最近對這個聲音最是敏感,這是紀東方!

    她咬咬脣,鬼使神差地往那處走,刻意放輕了步子。

    卻是紀東方在和誰說話,說的正是楚婕:“大院裏都看好了我們遲早要離婚的,就想知道我們如何收場……”

    劉梅不由自主往前走了走,啊,我也想知道。

    紀東方輕嗤一聲:“會這麼想,無非都是凡夫俗子罷了。他們只看得到門戶之見,又說什麼出身年紀,還拿孩子們來說事,說一千道一萬,字字句句都覺着阿婕配不上我……”

    劉梅都要猛點頭了,是配不上啊,不般配啊,你值得更好的,這不是庸俗之見,這是爲你不值呀。

    紀東方突然悲傷得很:“其實,是我配不上阿婕……”

    劉梅:欸?

    她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聽紀東方在細數自己哪裏哪裏配不上楚婕,簡直是卑微到了塵埃裏,彷彿他媳婦是什麼落入凡間的仙女,而他是那卑劣的牛郎,因着一己私心,藏起了人家的霓裳羽衣,讓人家再也不能回到天界,只能被迫在人間爲他生兒育女。

    她沒想到紀東方這樣優秀的人竟然也有腦子進水的一方面,她都想撲上去使勁搖晃紀東方的肩膀,最好能把他腦子裏的水搖晃出來,把他從洗腦他的邪惡勢力裏拯救出來。

    “你比她好千倍百倍,你清醒一點!”

    當然,這句話沒有喊出來,紀東方又在那裏剖析自我:“我天天都怕阿婕離開我,她有可愛的小崽子們,有聰明至極的頭腦,有超強的行動力,不管到了哪裏都能活得特別好。可我……我離了她就沒法活,也不想活了!”

    這個口口聲聲沒了愛情我不能活的男人,怕和那個說“世界上有比真愛重要的事情”的他不是同一個喲。

    又聽他話裏透着欣慰,十萬分心安的模樣:“還是我家老爺子看得清,早就立好了遺囑,家裏一切歸阿婕和孩子們,就是我們離婚了,那也沒我的份,所有都是阿婕的……”

    瘋了這家人!紀家老爺子不是個大人物嗎?怎麼這樣糊塗!

    可,她心裏產生了遲疑:這樣一個魔怔的男人,自己能拯救他嗎?或者說……他位高權重的父親這樣堅決,她能和邪惡勢力對抗嗎?又……值得嗎?

    她心煩意亂的,也沒去注意紀東方這是在和誰剖析自我,腳步凌亂離開,往房間走的路上,遇着了蹦蹦跳跳的安生,不知道怎麼想的,一把拉住了。

    “生狗,你紀家爺爺寫遺囑了嗎?所有東西都留給你娘?”

    “咦,你怎麼知道的?我爺爺最器重我娘啦,說……”

    她惶然放開了小屁孩,踉踉蹌蹌回去了,一頭栽倒在牀上,久久沒有爬起來。

    孫曉曉回來後,只看到一個趴在牀上的安靜身影。她站了站,上前拍拍她的肩膀:“梅梅……”

    劉梅一動不動,她不想說話,不想和任何人說話,不想要別人批判她、安慰她,或者陪她一起分析現在情況。

    孫曉曉把嘆息聲嚥下去,默默坐回去,她本來是想陪着她一起去的,可安生來叫她,將她帶去了,卻是楚婕和董萬星,跟她漫無邊際說了些話,也就叫她離開了。

    她那會兒心裏還想了許多,甚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懷疑他們故意把她支開,難道是要狠狠打擊劉梅嗎?

    她很快就意識到自己想多了:人家早就洞若觀火了,有必要這會兒突然發難嗎?

    他們把她叫走,無非是要劉梅事後回想起來,不要想明白她在其中的作用罷了。

    護住了她和劉梅的友誼,算是把她摘出來了,也避免劉梅在最難過的時候,發現她的好朋友也似乎“背叛”了她。

    她領受這份好意,可實在心疼劉梅:都是情竇初開的女孩子,她太容易把自己的心態共情到劉梅身上了。

    事實證明,劉梅並沒有她想的那麼脆弱。她第二天起來,形容有些憔悴,可沉靜了許多。

    “曉曉,你不用替我擔心,我想明白了。我也確實沒有那麼喜歡他。”

    孫曉曉大大鬆了口氣,撲上去抱住劉梅:“太好了!我真的怕你受傷。”

    劉梅勉強笑了笑:“這件事,就當我們的一個祕密,誰都不要說,好嗎?”

    孫曉曉應了,她不會和任何人說的。她也相信,楚婕他們更不會說。

    這事瞧着,就像水過鴨背瞭然無痕,劉梅再見楚婕時,面對那張笑臉,難免有些唏噓:怎麼可以看不起農村婦女呢?沒受過教育,不代表她沒有一身的心眼子。

    而再見紀東方,感慨更多:一個男人再優秀有什麼用呢?中了邪,這就要不得。

    趙銘是所有人裏面最懵懂的一個,就知道兩個同伴莫名其妙鬧起了彆扭,然後曉曉就鬧着要回家了,然後青松也勸不動她了。就在他萬分遺憾這次的行程將以這種莫名其妙的方式暗淡收場時,嘿!同伴們又不走啦!

    《穿越七零當家記黑木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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