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回話,楚婕站了站,還是什麼聲音都沒有。

    她眯了眯眼睛,樹枝在手上漫不經心地敲着,信步再往前走。這一回,就沒有再聽到什麼動靜了。

    一路警惕着到了三隊,正遇到隊裏的人出來上早工,安建國也夾雜在裏面。

    那劉翠花就揚聲道:“定邦媳婦,這一大清早的,你是去哪裏了?”

    說着若有所指地瞄着楚婕,好似要從她身上找出什麼姦情的痕跡。

    楚婕懶得理她,只對那人羣裏的吳小芬眨了眨眼睛:“小芬,下了早工到我家去,我有事和你說!”

    吳小芬抿着嘴,把激動嚥了下去:還能說啥!豆芽賣掉啦!

    吳小芬這一高興,可入了不少人的眼。就又有人陰陽怪氣說她認九奶奶做乾孃的事情,總覺得這樣一個大便宜,自己以前怎麼就沒想起來要去佔一佔呢?

    吳小芬隨她們說去,她只埋頭幹着活,力氣都大了幾分:要是發豆芽這條路子真能走下去,她就能在手裏攢點錢。以後鎖住補充營養也好,上學也好,娶媳婦也好,都不用愁了。

    還有九奶奶,要是有病的痛的,她也能給人看得起大夫,養老送終什麼的,總不會連副棺材也湊不出來??

    這一想,能把孃兒三個的幾輩子都給捋順了。日久見人心,這吳小芬到底是不是過河拆橋的人,也不是誰的嘴就能論斷的。

    倒是楚婕,看着吳小芬無語了半響:“你還想着發一輩子豆芽呢?”

    吳小芬眼睛發亮地看着桌上的分票、毛票:“我以前哪敢想還能靠這個賺錢啊,”說着,又是擔憂地看着楚婕,“怎麼賣出去的?不會有危險吧?”

    “沒和買家接上頭時當然是挺危險的,誰也不知道誰。都提防的,瞎說試探唄!等對上了,就安全多了。畢竟人家是真心實意想多一道菜,我們呢,是真心實意想多條路子。”

    安建國嘆了口氣:“要是能給孩子們帶點肉回來就好了。”

    偏偏趕時間,屠宰場沒下班,家屬區裏大家都等着喫新鮮的,也沒過夜的肉給他們。

    楚婕又是大開大闔一揮手:“買!等下回就給他們買!做紅燒肉給他們喫!”

    “哐當”一聲,門扇被推開了,門頁重重撞在牆上,發出一聲激烈的哀鳴聲。

    看到楚婕,小夥紙再也無法抑制,張開嘴來:“紅燒肉?“

    在這一聲裏,一個身影撲了進來,在地上滾了兩圈,消解了落地的力量。連起身都來不及,直接在楚婕的腳下揚起一張渴盼的臉。

    “娘!紅燒肉!”

    一張嘴,哈喇子就撲地涌出來,潤澤了整個下巴。

    楚婕:“??生狗啊!要淡定啊!你看平狗,他一定也饞肉的,但人家就很好地控制住了??”

    安生全沒聽懂楚婕說的“淡定”是什麼意思,但他知道,娘在拿他和哥哥做比較!哥哥還勝利了!他不開森!

    他擦擦滿嘴的哈喇子,拉着楚婕往外走:“來,來,來??”

    楚婕一頭霧水地被他拉着出了門,就看着門後站着一個小夥紙。

    小夥紙:”?嘻嘻??”

    洪水般的哈喇子瞬間涌動,不光下巴,連脖子和衣衫前襟都成了一片澤國。

    楚婕:“平狗啊??”

    不用紅燒肉把你們養成小胖子,我就直播切腹!

    安建國就更心酸了,連上工都在想着,要是自己再機靈一點兒,就不用大嫂一個人去賣。早點賣完,說不定就還有時間繞到操作間,和人商量買點肉哪怕是下水也好,總能給孩子們解解饞。

    他一直想着這個事兒,安秀萍聽了心裏都不好過了:“等下次,多買點給他們喫就行。”

    可萬一,再也沒機會買給他們喫呢?!

    這天下午,安建國還在河邊擔水呢,遠遠看見安興國連滾帶爬往他這邊跑,一雙手揮舞得像在跳舞似的。

    他還想好好笑話他一通呢!

    就聽見安興國的聲音隱隱約約傳過來:“??丟了!丟了!快回去!”

    他還多想了一下,究竟是什麼丟了?怎麼安興國慌成這樣?

    下一秒,他肩上的桶子驀然落地,砸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裏頭的河水被幹渴的土地迅速吸入腹中,不留一絲痕跡。

    “平狗和生狗被拐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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