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門就遞上了一條輕易買不到的煙：“我未婚妻特地給你找的，一般人還真找不來。”
小安隊長嚇壞了，拼命地搖手，又把煙丟回去：“你莫害我！我不收這玩意兒。”
安愛國嘿嘿一笑，他拿煙來，就是個由頭。
“我的隊長哥，這是我未婚妻孝敬你的，你不要，人家多傷心。”
小安隊長呵了一聲，不接他的話茬：我又不是你爹，你未婚妻孝敬我幹啥！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安愛國又是嘿嘿一笑：“隊長哥，你也知道，我未婚妻小芳，是在公社食堂裏打雜的。這我們要是結婚了，我又去不了公社。夫妻兩個不在一塊兒，容易出問題。”
小安隊長還是不接話，只起身咳道：“唉，我是當咱們三隊的隊長，可大家夥兒結婚生娃兒這些事，我哪裏有資格管。你要是有問題，去找族裏出出主意？”
“族裏最有本事的，不就是隊長哥你嗎？哥，你是我親哥！你看我現在都什麼年紀了，好不容易找到個媳婦兒，小芳也不嫌棄我。我再不抓緊機會，只怕以後要像爛肚子那樣，打一輩子光棍了。”
小安隊長走也走不得，被他拉着絮絮叨叨說着：“……小芳她在公社食堂裏幹了這麼久，裏裏外外都門清了。從採買到分量，她都心裏有數。不說別的，咱村裏能有這麼個懂行的人沒有？”
“那你就小看了村裏人。以前喫大鍋飯的時候，那能幹的婆娘一大堆，都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不說別個，就是你嫂子，她也是個心裏有成算的……”
好嘛，一來二去，小安隊長莫名其妙就對安愛國交了心。
安愛國一拍大腿：“那好辦啊！嫂子主內，小芳主外。以後跟公社也好，供銷社也好，小芳都能辦得下來。”
小安隊長有點動心了：還真是，要自家婆娘去總管的話，這對外的許多事情，她辦不來啊！要真能叫吳小芳當個副手……
兩個人說了這麼一通，頗有些一拍即和的意味。
小安隊長就拍了板：“這個忙，我幫了！只要你能叫村裏和三隊都沒意見，我肯定能讓小芳進這個食堂！”
安愛國背地裏能把小安隊長罵死：這還是片葉不沾身嘛！我要是能叫其他人都沒意見，就是少數服從多數，你也攔不住小芳進食堂啊！
他自去和吳小芳商量這些事體不提，只說楚婕也不等紀東方代勞，她直接去上門找小安隊長要說法去了。
小安隊長看了她還有些發怵：這娘們悍勇，又是個混不吝。再說了，她男人死了沒多久，按道理族裏也好、村裏也罷，都應該要照應着她。可自己才把她的好差事給擼下去了，實在是……有點不好意思見人。
他要是理直氣壯的，楚婕還能敬他敢作敢當。偏偏這樣心裏有愧的樣子，實在叫楚婕有點心浮氣躁的：這面對的要是一個純粹的反派，她不就能蘇爽地打臉了嗎？要上不下的，實在叫她好難辦哪！
“阿潔啊，這個食堂的事情……唉，不是我對你們家有什麼意見，或者是針對你。你也知道，我當這個隊長，其實也沒什麼威望……”
他說着看了看楚婕，她只靜靜看着小安隊長不說話。
“……村裏家家戶戶都困難，實在是……這要有好的機會，大家都想要是不是？可機會實在太少了，作坊就那麼大，就能容那麼些人。本來就有沒能進去作坊的人心裏有意見，很不利於村裏的團結，這個你理解吧？”
楚婕還是面無表情地不說話，小安隊長覺得，自己已經夠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了，怎麼就不給點反應呢？你作爲談話的對象，總要有點參與感嘛！
楚婕不，她就想靜靜地看着小安隊長表演。
“……阿潔啊，你是個懂道理的人。秀萍在作坊裏現在大小也是個幹部了，你們一家慢慢也立起來了。等以後秀萍要是嫁出去，這個崗位還是可以留在你們家的嘛！到時候你們商量怎麼接班，隊裏肯定是不會有意見的……”
楚婕內心毫無波動甚至有點想笑：這年頭很多工作都流行接班制。意思是一個編制，可以讓出來給家人接班。本來就是誰去接班，接了再到什麼崗位去，都輪不着外頭有意見的。
再說了，小安隊長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這作坊現在跟隊裏已經算是半割裂了，你們本來就在裏頭沒有話語權的好嗎？！
“……這一次你們就先退一步，讓隊裏其他人家也有機會進去。等以後……”
“好。”
小安隊長還沒反應過來，好半天才張口結舌看着楚婕。
“啊？你說……你同意了？”
“我同意退後一步。考古隊指定叫我去食堂上班，這個機會，我不要了。”
這要不是個寡婦，小安隊長的手就握過去了：“阿潔吶，你真的是……你真是太通情達理、太配合我們工作了！”
楚婕微微一笑：“那這個機會，你打算給誰呢？”
“嗨，我哪裏能說給誰就給誰呢？這不是，還要村裏開會決定人選嘛！”
楚婕搖搖頭：“我覺得不好，小安隊長，你忘了，那時作坊招人，從你親戚到村裏和公社的領導，個個都找上門來要你開後門。這回消息漏出去，還不得舊事重演啊！”
小安隊長表情有點訕訕：“這回，這回不會，我有分寸。”
這回他和安愛國狼狽爲奸，呸，強強聯手的，一定能把這事把控在自己手裏。
楚婕眼神一閃，直覺裏頭只怕有點貓膩：“小安隊長，考古隊給的機會，我願意聽你的，直接放棄。可隊裏的機會，能爭取，我還是想爭取一下。”
“什麼隊裏的機會？”
“這是給專家和領導做飯，總不能邋邋遢遢的，做的飯菜賣相差，喫起來更不放心吧？這不是丟咱們安家村的臉嗎？我建議，還是按照作坊的老規矩，來一個公開選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