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阿姨，這是我要和方慧萍說的啊！我去問方慧萍，如果方家知道紀南方是這麼個白眼狼，如果紀南方現在的主子知道他原來狼子野心……”
徐知秋的眉頭蹙得緊緊的，楚婕說的，實在太顛覆她的原則和道德了。
“你要拿南方顧念舊情的事情，去威脅方慧萍做選擇？”
楚婕嘆了口氣，她靜靜看着徐知秋。
“徐阿姨，紀南方並沒有顧念舊情，那些都是我編的。他們不就是這樣做的嗎？指鹿爲馬、編織罪名、信口開河？只要紀南方去過鼎州，去過安家村，這件事他就清白不了。人心如此，紀老爺子說不明白他的清白，也沒人聽他說。紀南方又是什麼東西呢？難道有人就聽他辯解了麼？
“方慧萍是靠着這一套翻身起家的人，她知道這‘子虛烏有’之事能起的作用。她不能失去紀南方，紀南方不能失去主子的信任，紀南方和她也不能失去方家的助力。”
徐知秋帶着被震碎的三觀陪着楚婕去了咖啡館，楚婕借了電話打時，她就守在一邊。
其實也沒有說什麼，確定了那頭是方慧萍，楚婕稱得上和和氣氣的。
“方科長，”方慧萍是個某個單位的財務科裏管事，多多少少有些權力，“我聽說你最近大義滅親，把你前夫和二兒子做過的、沒做過的事情都拿出來公開處刑。只是，我有點好奇，爲什麼你隻字不提你的大兒子紀南方呢？”
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麼，徐知秋想來，應當是質問楚婕想做什麼。
“方科長不要誤會嘛，方科長大義滅親，從精神上、思想覺悟上，我都想向您好好學習一下。這不是，誤打誤撞的，得知原來紀南方竟然在思想上是追隨他父親的。您說，這樣的人還能留在人民羣衆的隊伍中間嗎？”
連徐知秋都聽見了，方慧萍有些慌了，尖銳的聲音像要從電話線裏鑽出來。
“你胡說八道什麼！南方思想是經得起考驗的！你想污衊他，做夢！你是誰？你有本事就來面對面和我說，你……”
楚婕的手指慢條斯理卷着電話線，徐知秋看到，她的臉上有一絲絲冷酷的、諷刺的笑意。
“方科長，你急什麼呢？你不是最堅定的嗎？堅決要和一切錯誤的思想、一切有錯誤思想的人劃清界限並做殊死的鬥爭？對前夫如此，對幼子如此，怎麼對上了大兒子，卻要妥協呢？這樣不行啊，這是倒退，是認輸，是……”
“你是誰！不要和我說這些沒用的！我方慧萍長這麼大，不是嚇大的！”
楚婕也笑：“當然，我不是嚇你。紀南方和他父親、弟弟私下往來的證據？很好查的，去年的秋天，紀南方是不是去找了他父親，你回去問問便知道了。他去做了什麼，你們母子最好是說得清纔好呀！”
她說完，無視了電話那頭的叫嚷，“啪”地一聲把電話掛了。
方慧萍其實很要臉面的，若不是如此，恐怕也不會死死抓着那點權勢和地位不肯下來，連丈夫和兒子都能夠輕易捨棄。
楚婕聳聳肩：“紀南方是她的軟肋和命脈，她正上躥下跳要把東方父子按死了，冷不丁有人把紀南方和他們打到一個陣營裏，她怎麼可能不跳腳？”
徐知秋默默，楚婕急着回醫院裏去，畢竟，三個小崽子自告奮勇去打探紀東方的消息，她怎麼可能放得下心呢？
快走到醫院了，徐知秋好似也勉強她自己接受了楚婕劍走偏鋒的做法。
“你現在只是在方慧萍面前提了提紀南方的疑點，她會就此在東方父子的事情上收手嗎？”
楚婕覺得有點懸：“紀南方去找東方他們，方慧萍不知道到底知不知情。無論是哪種情況，這個電話總能讓他們母子去商量對策。他們這樣的人，想要的東西多，手段髒，自然害怕的也多。一時半會兒收手不了的，畢竟就算他們不往前走，也會有人推着他們往東方父子身上扔石頭……”
所以，方慧萍科長未來可以繼續期待神祕來電與來信。
“阿潔啊，”徐知秋送她到醫院門口，也不再上去了。她拉着楚婕的手，心情比來時複雜得多，“我和老董都是迂腐的人，一輩子都在做學術，人情世故和外面的這些事情，我們吃了多少虧都學不會。你這事……”
她想了想，又嘆口氣，拍了拍楚婕的手：“你有主意，也有計劃，我就不多說什麼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你多爲自己想着點。”
徐知秋是真的覺得沒什麼可囑咐的了。她來，是因爲和董專家商量着，不放心楚婕所謂的“我來處理”。於是楚婕也不多說，就處理給她看了。
猜度人心，拿捏把柄，方慧萍母子的命門確實被楚婕抓得極準。不同於一般相互攻殲無中生有，楚婕是往事實裏添顏色——紀南方去尋父親和弟弟，這是抵賴不了的客觀事實；可他那時到底是因爲什麼去的安家村，這是主觀的動機和目的。
紀南方有自己的說辭，但楚婕的“故事”，也編的有鼻子有眼。說出口的話並非就消散在風裏，它總有能撼動人心的力量——方慧萍母子卻不能承受哪怕最細微的懷疑。
徐知秋見識了楚婕的“處理方法”，她覺得方慧萍母子只怕真的會退出這場混戰。不管他們用什麼方法，只要消停了，東方父子身上就少了許多火力。
而楚婕腦子裏已經安排得明明白白：給方慧萍母子多久的反應時間、下一個電話怎麼打、威脅信怎麼寫，回到病房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只見三個小崽子沒精打采地排成一排，安大有父子都臊眉耷眼地同幹部裝的人說話，看樣子是在陪不是。
而那幹部裝滿臉陰霾，看到楚婕出現在病房門口，銳利的眼神刀一般紮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