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秋和董專家昨天晚上在家裏是越說越怕啊!這阿潔主意是多,可遇上方慧萍這麼個瘋子,哪裏說得動她?說是拿紀南方做文章,到底怎麼做,兩個學富五車的正人君子,怎麼都想不出來。

    楚婕聽她說了這麼多前塵往事,心裏也倍感沉重。這會兒長舒了口氣,嘆道:“這都是些什麼事啊,真是想想都替東方和老爺子不得勁,”她站起來,揉揉臉,“徐阿姨,您陪我去買身好衣裳改善心情吧?”

    徐知秋是徹底被楚婕整糊塗了:???好好的說着紀家的事情,買衣裳是什麼路數?

    “徐阿姨,我發現了,您看我這一身穿的,都是補丁,還洗得發白了。這不管去哪裏,人家都知道我是泥腿子,可太顯眼了。我就想呢,”她自來熟地挽着徐知秋的手,往醫院外頭走,“我想去買條裙子,時髦一點的,最好是現在流行的那什麼布拉吉,再搭配一雙小皮鞋,看着都像個城裏人。”

    “啊?啊,那……”

    徐知秋是真的不知道要說什麼了,阿潔在想什麼呢?難道買衣裳是她對付方慧萍的一部分?這是要到方慧萍面前去嗎?體體面面出現在方慧萍面前,叫她知道自己和紀東方的關係?然後怎麼樣?求她罷手?求她援手?

    可方慧萍不是個喫這一套的人啊!她本來就把紀東方這個兒子放棄了,這回不還在落井下石嗎?連兒子都絲毫不在意了,還能在意媳婦?

    她滿腦子都是問號,但已經走到大街上,人多眼雜的,她只能生生憋住了。

    楚婕昨天已經把附近的地形都觀察過了,從醫院往右走大概七百八米,就能通到條大街上,街道兩邊各式的國營鋪子都有。

    這條街的十字街口,就是個百貨商場,無論是成衣還是皮鞋,只要你有錢有票都能買到。

    楚婕是有票的,來前徐良才和竇紅星還有徐母,他們給的票雜得很,不拘是糧票布票,有備無患嘛!

    徐知秋想不明白楚婕的心思,她索性就不想了。橫豎已經到了商場裏頭,給參詳唄!

    徐知秋審美水準是很高的,雖然現在的商品種類不多,顏色都是沉肅的黑灰藍。

    但別說,楚婕的氣質還真和這些顏色相得益彰:她是個有氣場的人,眉眼裏也沒有侷促和虛浮。徐知秋拿了件淺灰色的翻領布拉吉在楚婕身上比了比,眼前不由一亮:這又清冷又帶了颯爽的模樣兒,當真能叫人在人羣裏精準地找出她來。

    “東方這小子,眼光是真不錯。”

    徐知秋不由就感嘆了這麼一句:一開始聽說紀東方找了個農村的寡婦,她還覺得匪夷所思呢!畢竟那孩子從小就是個心高氣傲的小霸王,不應當就在這樣的事情上如此委屈自己;

    後來聽董專家說了楚婕的事情,她又覺得,是了,東方不是個膚淺的。人家女方有想法有本事,若是出身好些,從小好好培養了,還說不上誰配誰呢!

    如今這麼一看,也樂了:有這氣質,不管搭上什麼長相都錯不了的。

    樂完了,又是唏噓:唉,這樣好的兩個孩子,相互又那樣深情,怎麼偏偏遇到這樣的事情呢?

    楚婕買東西也比較佛系,一眼看過去是哪件便是哪件。徐知秋給掌了眼,也笑:真是,比過來比過去,還就是她最開始挑中的最合適她。這架勢,怎麼看都像是過手了無數衣裳,修煉出自身獨特審美特質的人吶!

    楚婕倒沒注意到徐知秋見微知著,竟能把她的內核看透了。不過就算知道,她也不怕什麼:她身上奇怪的事情還少嗎?哪裏就缺這麼一件呢?

    身世來歷,有無數人可以作證的。三個小崽子都是她行走的證據:隨便拉個出來做鑑定,自個兒就是他們的娘,童叟無欺的那種!

    至於換了芯子,誰能懷疑?誰有證據?說出來都不夠她倒打一耙罵人封建迷信的呢!

    毫無掉馬恐懼的楚婕麻溜地找了地方把衣裳和皮鞋換了,再出來時,就是個幹練的城市女性。

    她挽着徐知秋的手站在百貨商場門口,左右望了望:“徐阿姨,這附近可有什麼咖啡館西餐廳一類的地方?能打電話的那種?”

    京城自然有這樣的場所,這附近繁華,走出百貨商場三里路,就有個咖啡廳。這樣的地方有頭有臉的人才能去,自然是有電話的。

    徐知秋給她指了路,更摸不着頭腦了:“告訴我,你想做什麼呢?”

    還有,她怎麼知道這麼多?咖啡館和西餐廳,哪怕是她的省城也未必有的。

    這就是楚婕的難處了。董專家夫婦是好人,他們關心紀家父子,也關心她。可這事吧,她其實不想把自己的手段告訴他們,倒不是怕他們對她印象不佳。主要是,他們是正人君子,楚婕不想讓他們看到她是怎麼用小人手段去幫助紀家的正人君子。

    可徐知秋早上掏心掏肺的,她又改了主意。自己什麼都不說,他們就只能猜,只能忐忑擔心。

    她摟了摟徐知秋的肩,用這點刻意的親密給對方打預防針。

    “徐阿姨,我要穿着這身衣裳,去誰都不可能認出我的地方,給方慧萍打電話,給她寄信。我要告訴她,我知道紀南方的祕密。”

    徐知秋腦子有點糊:“什麼祕密?”

    楚婕聳聳肩:“自然是背叛方家和他們主子的祕密。紀南方早年背叛了父親,到了長大才知道,方家不是他的庇護所,真正可靠的人還是他的父親。所以他暗中一直聯繫紀老爺子和紀東方,一直在走關係想把紀東方弄回京城來。他也在收集方家和主子的祕密,把他們整倒了,紀老爺子才能回來不是?”

    徐知秋瞠目結舌,簡直對自己的世界產生了深刻的懷疑。

    “南方……南方原來心裏有他父親嗎?”我從前半點沒看出來紀南方是這樣忍辱負重的人啊!竟是錯怪了那孩子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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