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費”父子都有些沒反應過來,自從“小費”被打倒以來,連親戚都遠離了他們,街坊四鄰看到了要麼離得遠遠的,要麼吐口唾沫,有那沒良心的,甚至想趁火打劫,看看他們可有什麼家底兒能禍害一二。
楚婕是居委會的林大媽介紹來租房的,不可能沒聽過他們家的情況。“小費”也很自覺,從來不在租客面前多出現。怎麼她要請他們喫宵夜?哪怕用的是自家的青菜,這舉動本身,已經不太正常了吧?
楚婕也沒覺得自己有什麼不正常的,那對父子忙着鬥氣,一看就是沒喫晚飯的。她既然出面做了和事佬,當然送佛送到西。
她招呼着父子兩人來喫,給小崽子們一人分了半個玉米捲餅,還殷殷叮囑着。
“你們喫過晚飯的,就不要多吃了。先喝半碗青菜湯清清胃,可不許喝多了呀!要是半夜在炕上畫地圖,我可是要打屁股的!”
大哥哥看她一眼,抿抿嘴:下午的時候他都看到了!楚婕氣勢洶洶往房裏衝,好像是要去打睡得香甜的小崽子們。他那時心裏還咯噔了一下,誰知道就眼睜睜看着她高高舉起輕輕落下,好一頓屁股開花變成了愛憐的捏鼻子。
雷聲大雨點小什麼的,慈母多敗兒什麼的,色厲內荏什麼的,他那時候類似的評價可滿腦子刷屏呢!
這麼腹謗着大哥哥就自然了許多,既然人家好心好意照顧他們喫,他就喫唄。
端起了一碗青菜湯,香甜地大口大口喝下,青菜的清新,湯的甜美。都滾入了胃中,讓他整個人都舒爽過來——好像那些氣恨,憤怒和不甘,都被一隻無形的手給撫平了。
倒是“小費”還呆呆地站在院子中央,不知道是要過來好還是繼續站在那裏好。他是被社會摧殘得整個人都蜷縮起來的,好像連社會交往能力,言語能力,都隨着人格被打壓而退化了不少。
這時候就顯出來小崽子們的機靈範啦!幹安生咬了一口玉米捲餅,誇張地嘆了口氣:“娘,這可太好喫啦!我覺得伯伯也一定喜歡喫!”
他就一邊咬着自己那半個捲餅,一邊噔噔蹬跑到小費跟前,拉住小費的手把他往這邊拖。
“伯伯,您來嚐嚐我娘做的飯菜。我娘最喜歡別人誇她做的飯菜好吃了,您吃了一定要記得誇她呀!”
安平在一旁鄭重其事點頭,補充了一句叫老母親無語淚流的話:“嗯,必須誇!往死裏誇!好喫要誇,不好喫更要誇。”
大哥哥嘴裏一口青菜湯都含不住了,差點噴了出來。小費也摸摸嘴角,把忍不住要高高揚起的弧度給壓平了。
老母親那個無語呀,一巴掌就拍在安平的背上:“每次的暴風表揚都是你們自發的,我可從來沒有強迫你們。你這麼說費伯伯還以爲娘做的飯菜難以下嚥,人家都不敢喫啦!”
這母子毫無避諱地把他們的陰謀陽謀都在費家父子面前掏了個空。這回小費是真的必須要嚐嚐楚婕的手藝了:被逼上梁山沒辦法呀!
這晚上就這麼風平浪靜的結束了,大哥哥沒有再出去。楚婕帶着小崽子們洗完腳就強迫自己沉沉入睡了,明天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第二天還是起的老早,想着這是安大有手術後的第一夜,也不知道麻藥都退了後有沒有疼得徹夜難眠。要真是這樣,照顧他的安建國也不可能睡個好覺。
楚婕就想着早點把早飯做好了,去接替安建國,也好叫他能去歇一歇。
輕手輕腳在廚房裏忙活着,就又遇上了費家的女主人李華。兩個女人相視一笑,李華走過來對楚傑道謝。
“我都聽我家那口子說了,昨天多謝你在中間轉圜,我家青松是個倔強的,和他爸有些心結。要沒個人在中間潤滑,同處一室都有些困難。”
楚婕笑了笑,也只說沒事兒,孩子是個好的,有什麼心結解開了就是。
李華嘆了口氣,她不是個交淺言深的人,不過面前的楚婕看着叫人心生親近,她心裏壓着事情不由就多說了兩句。
“我家那口子成分不好。他心裏也負擔重,總覺得拖累了我和孩子們。青松是個懂事的。他倒不是嫌棄他爸成分不好,只是他天生性格倔強,眼睛裏揉不得沙子,總覺得很多事情不該如此。”
到底是什麼事情不該如此,她自然是不能往下說的。但楚婕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孩子氣惱的並非成分不好的父親,而是這個唯成分論的世道。
她也斟酌着語言道:“父子兩都沒有錯,也都不容易。世道會越來越好的,再熬幾年看看,說不定就熬出頭了呢?”
李華有些怔忪,好半晌,露出個笑來:“是呀,人活着總要有點希望。”
李華也注意到了楚婕臉上的傷,昨天回家父子倆想問來着,到底都忍住了。李華也是女人,問問倒沒什麼。
楚婕笑笑並沒有當回事的樣子:“沒事兒,昨天遇到一個地痞,報過案了。”
兩個女人搭着伴做好了飯,楚傑問李華:“你家的青松小哥哥要去上學嗎?”
李華搖搖頭:“平日裏要去上的,可這幾天他們學校不太平。他昨天和他爸生氣爲的也是這個。他爸是想讓他在家裏不要出去和同學們鬧事情。他……”
李華沒有再說下去,但她臉上的神色說明她擔心的正是兒子會和其他同學一樣加入到這場風暴之中。
楚婕便留出來小崽子們的早飯,笑道:“李姐,我能把小崽子們留在家裏,請青松小哥哥幫着照看一二嗎?”
《穿越七零當家記黑木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