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崽子們笑嘻嘻地,都覺得好玩得很。

    安生小將充分發揮了他的主觀能動性,跑到路邊折了一根樹枝塞到老母親手裏。

    “娘,你就拿這個揮,我們誰要是推得不賣力,你就抽打誰!保準更像是奴隸長工的地主婆子!”

    紀東方想給這便宜兒子跪下:什麼仇什麼怨呢?都知道你娘不靠譜,咱爺幾個多往回找補點不好嗎?!你也煽風點火,我也添油加醋,你娘可不是要上天嗎?!

    楚婕倒是沒上天,她有點想下河。

    她和安生一路上薅了滿捆柳葉枝條,一路到了河岸邊,找了個樹蔭處,一家五口坐下了。

    幹嘛呢?用枝條編網魚的簍子。一種像是扭曲過的圓柱體的器具,放置在河流曲折的地方或是拿着直接兜魚,多多少少是個意思。

    安大有是編織行業的大觸,小崽子們平時沒少圍觀,勉勉強強會些皮毛。

    於是,一人一把柳枝笨拙地編着,你嫌我步驟錯了,我嫌你手上沒力氣扎不緊。嘰嘰喳喳地,編織了半天,都看不明白彼此織的是什麼東西。

    小崽子們本來很是沮喪,可轉眼一看老母親編的,就差沒喊出來“這是什麼玩意兒?”

    真的,楚婕編的那四不像,那些柳葉枝條都會覺得它們死得冤枉,又委屈又虛無。

    母子幾人都看不起對方的手藝,對各自的成果嗤之以鼻。楚婕好生不服氣,叉着腰,仗着老母親的身份,試圖利用強權讓小崽子們改口。

    小崽子們雖然是老母親的腦殘粉,可他們同時也是不願繼續受壓迫的覺醒者有木有!

    在其它事情上吹彩虹屁?Ok,沒問題。我們確實覺得老母親很棒棒,想給你舉高高;可你要我們面對這扭曲在一起的柳枝條,承認它是個具有藝術性的捕魚簍子,我們怕一旦開口了就對不起冤死的柳條啊我的親孃啊!

    楚婕活生生氣到哭泣,一頭扎進紀東方的懷裏。

    “後爹!你要給你老婆做主啊!”

    說着還不忘嬌媚地衝紀東方擠擠眼睛:我是老婆,他們只是後子女,遠近親疏你分得清的哦!

    紀東方分得清,他也眨眨眼睛,表示老婆我懂得!反手就給老婆插了一刀。

    “阿潔啊,人無完人。咱就承認幹不好手藝人的活,不丟人,啊!”

    楚婕:想要離婚的同時和小崽子們斷絕母子關係!今後的路,我一個人走!

    小崽子們也變了!面對老母親悲泣的表情,他們竟然在鐵石心腸地慶祝真理的勝利!

    安生同志那個得瑟啊!小胖爪子拍着老母親的背,假惺惺地安慰她。

    “娘,沒事兒,不傷心!咱就當學到了寶貴的經驗教訓,以後更誠實地面對自己的不足。自欺欺人幹什麼呢?可以,但沒必要嘛!”

    楚婕氣到爆炸!她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猝不及防跳起來就攔腰抱起了安生,三步並作兩步就往河邊跑,邊跑還邊放狠話。

    “這是誰家的小崽子!?竟敢如此對待老母親,真是反了天了!不丟還留着過年嗎??不要了不要了,送給河神做新娘好了!”

    安生尖叫着,笑得都要岔了氣。這種在死亡邊緣瘋狂試探的感覺,真的太刺激啦!

    安寧寧和安平也覺得好玩死了,默契十足地跟上了:都甩着小短腿追在老母親身後,張牙舞爪地,光打雷不下雨地哭啊,不走心地求啊。

    “娘啊,你放過生狗吧!他以後再也不敢啦!”

    “娘啊,你丟了我吧!我比弟弟聰明,河神一定更喜歡我這樣的!”

    孃兒幾個演得正帶勁呢,耳邊就傳來一聲暴喝!

    “阿潔你幹什麼?!?你這才改嫁呢,你就要淹死兒子,你喪了良心啊!”

    一家五口是灰溜溜離開河邊的。

    楚婕經歷了作死的大型翻車現場,爲日後的悲慘生活抹一把淚:撞見她虐待親生兒子的正是族裏的長輩——四爺爺家的大兒媳婦兒。將她劈頭蓋臉一頓批評教育不說,更放下了狠話:要發動全族乃至全村的人好好監督楚婕夫婦!要再敢虐待這幾個可愛的小崽子們,他們就把楚婕和紀東方趕出去!

    當時楚婕臉上滿是玩脫之後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還是小崽子們上前爲老母親找補,又是撒嬌又是賣萌,賭咒發誓說老母親是和他們鬧着玩的。

    “娘和紀叔叔都對咱們好着呢!”

    這話那位大娘能信嗎?當是小崽子們擔心回到家裏楚婕和紀東方秋後算賬,不得已要替後爹和“後媽”撒謊呢!

    楚婕無語淚千行:她雖然不在乎外人怎麼想怎麼說,可畢竟也算是被人抓到了“虐待現場”。人家都是出於好心,你總不能怪人家多管閒事吧?能因着關心你家的小崽子們仗義出聲,這是妥妥的好人好事有木有!

    她又是道歉又是解釋又是保證的,總算是把疑慮重重的大娘給送走了。這會子也沒有再去抓魚的心情,欲哭無淚地坐在河岸上看着小崽子們,只當自己前程一片灰暗。

    小棉襖安寧寧趕緊來安慰她。

    “娘,這有什麼的!反正您和紀叔叔對我們好着呢,大夥看到自然就會懂啦!”

    好個永遠不見棺材不落淚的楚婕!她脫口而出就是一句抱怨。

    “娘發愁的就是這個呀!以後再也不能隨心所欲打你們屁股了嚶嚶嚶嚶嚶;不能拿起掃把追着你們到處跑了嚶嚶嚶嚶嚶;要是你們調皮,上天入地的,難道我也不能行使老母親的威嚴請你們喫一頓竹筍炒肉嗎?!嚶嚶嚶……這個老母親當的太沒有尊嚴了,我真是太難了!”

    小崽子們不約而同露出了神祕的微笑,安生更是翹起了嘴角,笑容逐漸變態:既然如此,那豈不是說明我們從此就可以爲所欲爲了?!

    這纔是婚禮當天呢,紀東方已經感受到了和這母子四人生活的水深火熱、雞飛狗跳。他拍拍因着小崽子們的微笑而變得無比充盈的心臟,好似感受到了些許做父親的滋味,有家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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