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打架的結果來看,菊花似乎是顯而易見的“受害方”:三個打一個,小崽子們這邊,安寧寧捱了一巴掌,其餘時候,都是壓倒性的單方面羣毆。

    很多時候,大夥兒評判一件事誰有理,就是根據這樣的結果來說的:受的傷重了,沒理也變有理,就這麼牛逼。

    因此,菊花豬草也不割了,哭哭啼啼回家找人去了:我不能白捱打啊!

    可到了家裏,傻眼了:沒人啊!長輩都上工去了,男娃都滿世界玩去了。她的委屈壓根沒處訴說去!

    她的眼淚啊,金豆子似的往地上滾。

    真的,每到這種孤立無援的時候,就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可憐的小白菜,那種被全世界背棄的虐心感,沒經歷過的怎麼會懂呢?

    她知道,這事拖不得。要是捱了打不馬上發作,一拖二拖的,那股子底氣是要泄了的!

    她就一邊哇哇地哭,一邊往她娘上工的任務地裏去。

    這一路,可不就得遇上人嗎?人家不問,她也要和人說呢!

    “寧寧和他們家的雙胞胎打的我,三個人把我摁倒了,就打我一個!我全身都痛,我要死了!”

    有幸災樂禍的,都知道菊花娘可不是什麼好惹的。

    這兩家要是幹起來,大夥兒喫瓜,也算是農忙時難得的心理慰藉。

    也有對菊花這家沒什麼好感的,或者偏向楚婕這家子人的,就在心裏嘀咕了:都要死了,哭這麼響亮,不科學啊!

    不管怎麼的,菊花算是把這事宣傳出去了。

    到了任務地裏,菊花娘正磨洋工呢,看着彎腰在勞作,其實眼珠子滴溜溜亂轉,手裏頭有一搭沒一搭地,我有特殊的掙工分技巧。

    這一打望,不就看着菊花了嗎?順理成章就站起來,叉起腰先罵一頓再說。

    “你來幹什麼!這時候怎麼沒去割豬草打柴?一會兒我回去,要是餓着我的豬,看我怎麼收拾你!”

    旁邊的香妹娘都看不過去了,沒瞧着你閨女一身的狼狽嗎?當孃的難道眼睛看不到?

    “菊花都這樣了,這是叫誰欺負了?”

    像模像樣最先關心了菊花一句,趕緊就要似笑非笑把菊花娘諷刺了。

    “菊花瞧着是遭罪了,當孃的怎麼跟沒看見似的?不會是叫你娘打的吧?”

    菊花娘這纔看清閨女的模樣,先氣得個倒仰:“我X你XX的XX,老孃這一天累得直不起腰來,豁出命來給集體做貢獻……”

    行吧,先不關心閨女,而是要把自個兒的紅心捧出來展示一遍。

    “……你一直都在我邊上,哪隻眼睛看到我去打閨女了?哦,你沒看着我,是不是你自個兒跑沒影了?脫了褲子在哪旮旯磨洋工呢?”

    香妹娘不期想菊花娘一把火燒這麼狠,兩個人先罵得個不可開交。

    菊花在旁邊都懵了,她娘心裏沒她,這她知道。

    可我這都捱打了,你就不能省省戰鬥力,集中精力對付安寧寧家裏麼?!

    菊花娘:呵呵,你對我的戰鬥力是不是有什麼誤會?熱身懂不懂?!

    菊花娘激情澎湃撕了香妹娘,在任務地裏就給磨洋工的廣大社員們提供了一出喫瓜盛宴。

    雙方倒沒有分出勝負,堪堪打了個平手,菊花趕緊把她娘拉住了:熱身也夠了,咱趕緊去打響真正的戰爭吧!

    行吧!菊花娘熱血沸騰,蹭蹭蹭就往隊部食堂跑:今兒感覺不錯,總覺得能打個漂亮的勝仗!

    記分員在後面喊了老半天,硬是沒把人喊回來。這能怎麼着?最多給扣了今天的分唄!

    菊花一路去,小小的心裏都在憂愁啊:延誤了戰機,安寧寧家裏不會已經做好了應戰的準備吧?

    是的,護衛隊的同志把小崽子們送到食堂時,楚婕的腦海裏已經響起了一句熱血預告:你的敵人即將到達戰場!

    護衛隊的同志只看着小崽子們打菊花了,這究竟是爲着什麼,還真是說不明白。

    可當楚婕問起小崽子們的時候,他們一個個都低着頭,什麼都不肯說了。

    楚婕當時臉就沉下來了,對着小崽子們好看的頭頂,皺着眉不知道在想什麼。

    護衛隊的同志心裏都打起鼓來,小心翼翼道:“阿婕啊,孩子們……都是好孩子,誰不知道他們是最乖巧講道理的?今天能這樣,肯定是有原因的。”

    護衛隊的同志這是怕楚婕對小崽子們發火呢!

    結果楚婕朝他揚眉,一臉“正是如此”的樣子:“那肯定的!”

    護衛隊的同志反而被噎了一下:也是,就沒見過楚婕這麼當媽的,說教那是真教,說愛也是真愛。

    要說起護短,那也是能豁出命來護的節奏啊!

    他那頭還有任務要執行呢,也不能守在這裏,一步三回頭地走了,還叮囑小崽子們。

    “要是人家來找麻煩,你們記得找我來作證呀!”

    這要是換個場景,小崽子們說不得就捂嘴偷笑起來了:叔叔你只看到我們打別人的那一幕,要是作證,那也是對我們不利的證詞啊!

    楚婕就摸摸小崽子們的小腦袋:“你們……你們打架,是爲了娘嗎?”

    安生不安地動了動,娘怎麼知道的?

    自個兒的孩子,在楚婕面前不就是攤開的書本似的嗎?

    楚婕一看他們這動靜就知道了,小崽子們是從外頭聽了那些謠言。

    她心裏酸酸澀澀的,好些事情,我們大人能處之泰然,不去在意。可你抵得過別人的賤嘴嗎?你抵得過孩子敏感的心嗎?

    “他們說的不是真的……”

    安生的眼淚就噼裏啪啦地掉下來了,他上前抱住楚婕的腰,眼淚稀里嘩啦往老母親身上蹭。

    “我知道……娘,我知道!”

    行吧,安生這一哭,簡直就是個發令槍有木有!安平和安寧寧同時鼻子一酸,眼淚嘩地往下砸,別提有多洶涌了。

    他們哭得哇哇地,那真的是,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楚婕也沒說什麼,就摟着自個兒的小崽子們,一下一下地摸他們的小腦袋。

    “沒事,沒事,娘在這裏。”

    安平突然就爆發出一聲怒喊:“他們爲什麼這麼對娘!爲什麼!”

    竟不是他們自個兒委屈,只是爲了娘委屈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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