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劉長生好久沒出現在大家的生命裏了。
之前他看着安春蘭帶着妮子們過得不錯,還千方百計想來糾纏來着。
後來楚婕和劉長生的隊長方大山商量了,方大山把劉長生放到了興修水利的名單裏,這個人就算是暫時下線了。
結果現在,大妮卻哭着來說劉長生快不行了?
大妮也還是個孩子,哭得渾身發抖了,被楚婕抱在懷裏。
“大妮,不怕不怕,慢慢說,姨在這裏。你爹怎麼了?”
“我爹不行了,他……”大妮牙齒咯咯作響,像只被淋溼的鴿子靠在楚婕身上輕顫,“他要死了……我奶把我娘抓去了,楚姨,怎麼辦,怎麼辦……”
楚婕撫着她的肩膀,慢慢把她驚悸的狀態撫平。
其實大妮也不知道她爹到底怎麼了,這不是週末嘛?安春蘭帶着妮子們在家裏拆被子和冬天的棉衣,等天氣冷下來,正好能使得上。
正洗着呢,劉長生的娘哭天搶地就來了,一把揪着了安春蘭的頭髮,拖着就往外走。
大妮和二妮當時還機靈,急着上去想叫奶奶住手,可跟着長生娘來的幾個婦女,揚着蒲扇大的巴掌,一下子就扇到了安春蘭臉上。
“都是你,你害死我長生!我要你償命!”
長生娘一邊拖着安春蘭,一邊罵着生生死死上三路下三路的話。
安春蘭頭髮被揪住了,毫無還手之力,只能急着喊:“你們想幹什麼?我和劉長生離婚了的,不管他咋樣了,到我這裏鬧事幹什麼?”
說的難道不在理嗎?可就是這句話,惹得長生娘火起,又是耳光又是掐又是擰。
她帶過來的幾個婦女,都是她孃家姐妹妯娌,悍勇無比,紛紛下了暗手。
大妮二妮撲上去攔,也被她們掐的青一塊紫一塊的,隱隱約約只聽說劉長生要死了,他家裏都說是安春蘭害死的,要把她帶回去。
“芬姨追了過去,叫我來找你們……”
大妮的眼淚成串成串地往下掉,可憐這十歲出頭的孩子,急如星火跑到食堂去,只見到鐵將軍把門。
她是一路問了過來,這纔想起來青松以前帶他們郊遊的地方,深一腳淺一腳,一個人摸上山來。
爹雖然可惡,到底也是她爹。冷不丁聽說他要死,小姑娘心裏能不慌?
還有可憐的娘,好不容易從火坑裏爬出來,帶着她們母女四個相依爲命,憑什麼,要像牛馬一樣被打罵,被揪着頭髮像是奴隸一樣拖走?
楚婕氣不打一處來,長生娘怕不是有病吧?你家劉長生就是死了,跟安春蘭扯得上關係嗎?
個拎不清的老孃們,離婚是什麼意思,是真不懂呢還是裝糊塗搞事情呢!
“你來找我們了,那三妮呢?”
那還是個歲多的孩子,可別兵荒馬亂把個孩子給忘了。
好在,妮子們承擔責任已經習慣了的,大妮出來找人,二妮就待在家裏看妹妹。
“九奶奶帶着鎖住也在家裏。”
行吧,那就去看看這劉長生,到底是怎麼個要死法。
徐隊長:“只借車幹什麼?是瞧不起我這個人怎麼的?”
青松不言不語的,看這模樣,上回在趙彩花村裏被“圍攻”的經歷還在腦海裏栩栩如生呢,這是怕楚婕再陷身到奇葩和極品的海洋裏,被人家給生喫啦!
也行吧,不怪我們上門找麻煩。你劉家人都把安春蘭不當個人拖走了,我們不亮出爪子來,你還當她是白給你們欺負的。
一行人就帶着大妮上路了,雙胞胎被爺奶拉着,滿臉豔羨:到底到哪一天,才能輪到我們出征呢?
大妮被楚婕抱着,默不作聲。
楚婕握一握她的小手,冰涼冰涼的。
可她也不知道要怎麼安慰她:說你爹會沒事的?這也太言不由衷了;說你娘會沒事的?楚婕倒希望如此呢,但大妮是親眼看着自個的娘被人強行帶走的,這樣的陰影和衝擊,不是楚婕幾句話就能治癒的。
到了劉長生村裏,楚婕示意徐良才靠邊停車。
“我和東方同志去找方隊長。”
也是萬幸,方大山還真在家。他不是要再娶媳婦嗎?三姑六婆一直給操心着,就是沒相看到合適的。
今兒是他們大隊的會計給介紹了內侄女,以前死了未婚夫的,被人流言蜚語說剋夫,這才待字閨中。這不,瞧着和方大山也配得上,正在家裏相看呢。
楚婕上門的時候,方大山正如坐鍼氈,簡直像看到了救命稻草。
“楚婕同志!稀客稀客!你怎麼捨得到我們這裏來了!”
那個熱情啊,一把將楚婕的手抓住了,搖了又搖,就差求楚婕帶他走了。
那相看的女子當時臉就黑了,上上下下打量着楚婕:這難道是和方隊長有一腿?家裏不同意,特地來壞了自個兒和方大山這樁婚事?
這一腦補就不得了,總覺得楚婕那臉上缺點什麼。
缺什麼呢?缺個耳光唄!
再定睛一下,咦,跟着這人來的小夥子不錯啊,長得一等一的好,一看就是個有文化有主見的,我怎麼不知道這大隊裏還有這樣的人物?
她這裏胡思亂想呢,那頭方大山已經跟着楚婕夫婦往劉長生家裏走去了。
“什麼?他們去找安春蘭的麻煩了?!”
“方隊長,劉長生到底怎麼了?”
唉,這事說起來,方大山都覺得內心有點疙瘩。
爲了不叫劉長生去騷擾安春蘭母女,他不是把劉長生“流放”出去修水利了嗎?
“先時他怨天怨地的,半夜偷上門來,把我家裏窗戶都砸碎了。結果沒過多久呢,我看着他也適應了水利工程上頭的工作強度,回回別人都放假回來了,他都沒回來,說是留在壩上有現成的飯喫,有錢掙,好得很。”
聽起來倒合情合理的,劉長生又不是家裏的寶貝疙瘩,真回家了,家裏還捨不得那點糧食呢。
“是出了什麼意外嗎?怎麼就說不行了、快死了?”
“意外倒是意外,可,不是水利工程的意外。是劉長生一個人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