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東方作爲莫得感情的剪裁機器,手到之處,咔嚓咔嚓聲音毫不留情。

    楚婕聽得樂不可支:“娘要是在這兒,估計要懷疑人生。”

    真的,看到紀東方被支使着幹“女人活計”,老太太怕是能眼前一黑;

    再叫她看到這兩口子這麼“糟踐”好不容易得來的布料,估計就要昏迷不醒了。

    那有什麼辦法?審美有衝突的時候,心狠手辣敢下剪刀的人,那是妥妥的贏家啊。

    楚婕興致上來了,捏着針線都捨不得睡。

    “我閨女長得好,人又乖巧,穿上這揹帶裙,添一點嬌俏,嘖嘖,美得很美得很。”

    可不睡怎麼行呢?明兒還要起來上班,可別熬壞了。

    “咱閨女還有好長的一輩子美得很,不差這一時半會兒。”

    行吧,可躺下來了,還唸叨呢:

    “唉,我閨女真是生不逢時,這要是我那個時代,多少好看的衣裳啊!我能把我閨女打扮得跟小公主似的。潔白潔白的公主裙?安排!瀟灑帥氣的牛仔裝?安排!清新明快的校園裝,安……排……”

    說着說着,口齒纏綿起來,這是想得太美,要到夢裏去看自家閨女變裝了。

    她還謀劃着要給小崽子們驚喜,悶了兩天,還沒嘚瑟夠的雙胞胎你推推我、我推推你,來探老母親的口風了。

    “娘……”

    一開口別提多膩歪了,出來了出來了,這諂媚的味道。

    楚婕雙手叉腰,擺出個刻薄的圓規形象,腳在地上一下一下打着拍子。

    “找娘有何貴幹啊?”

    安平迅速接收到信息,老母親是不是以爲生狗又闖禍啦?

    不應該啊!我替他收拾爛攤子擦屁股很乾淨的,不會留下什麼紕漏纔對啊!

    安平小同志本能地閉嘴了嘴巴,努力回想弟弟這段時間的行爲,查漏補缺,說不定還有得救呢?

    楚婕就是沒事詐一下,結果一看安平這表情,怎麼像是有情況?

    “同志們。”

    她揚揚下巴,滿臉都寫着“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你們就沒什麼要和我聊的嗎?”

    安生笑得很是純真無邪:“有哦,娘,有哦!”

    他說着,推推哥哥:哥哥,你口才好,你來說!再讓我穿一穿新衣裳嘛。

    他旁邊,安平臉色大變:他還真想起來一件事!

    之前安生偷偷把軍軍帶到小學校裏,軍軍大顯威風,嚇到了苗秀芳。

    自此以後,安生嚐到了甜頭,靠着軍軍在小朋友中間再次威風了一把。

    他就飄了有木有!展露出從前楚婕最擔心的“反社會人格”潛質:他可想可想當孩子王了,同班同學看他年紀小,也不能服他啊。

    現在不用怕了,安生呲呲牙,模仿一下軍軍面對敵人時的殺氣騰騰,再壓低了聲音,從喉嚨裏擠出一聲“叫我當老鷹的人,軍軍都不會咬”……

    同學們機靈着呢,充分領會了安生小同志的潛臺詞:他是不是要讓軍軍咬和他作對的人啊?

    老鷹你當!公安你當!高大全的戰士還是你來演!

    安平眼珠子不由轉了一圈:娘說的是不是這件事啊?唉,我也想勸弟弟悠着點,可他也不容易,等以後還有呼風喚雨的機會嗎?我看懸。

    他就把這事說了,還替弟弟求情呢:“娘,他就是想演戰士,喜歡威風凜凜的……”

    安生在一旁眼睛都成了蚊香有木有:咦咦咦,哥哥你再說什麼!不是來跟娘說我們想穿新衣裳嗎?你爲什麼要冷不防就出賣我!why!

    安平就衝安生擠擠眼睛,微微擺頭示意安生觀察孃的表情:娘都發現了,沒有負隅頑抗的必要啊我的弟弟。

    楚婕:……

    不好意思,她實在不是個合格的家長。

    因爲,在這個教育孩子的關鍵時刻,她……竟然走神了。

    她在想,我不過就是詐一詐小崽子們,安平立馬就分析事實猜測原委,選擇了“誠實”這個最好的對策?

    我大蛾子這麼優秀,算不算聰明反被聰明誤呢?

    這要是真在電影裏,他是不是那種“拼了命當英雄卻陰差陽錯成了反派”的悲劇人物?

    真的,她發呆的時間實在太長,雙胞胎已經夠格去某乎回答——“有一個腦洞太大的母親是什麼樣的體驗”。

    安生:“謝邀,剛從母親的餐桌上下來,今天吃了紅燒牛筋,膠質滿滿,勁道香彈。牛是老家的農場養的,喫純天然無公害的草長大……(此處有五千字對晚餐的全方位描繪)……啊,說回我娘……”

    安平:“謝邀,剛上了去往美國的飛機……”

    說回現在,雙胞胎跟嗷嗷待哺的雛鳥一般,心懷忐忑仰頭望着老母親:娘會怎麼懲罰我們呢?

    娘還能怎麼懲罰你們?這次是不能就這樣原諒的了。

    楚婕揚聲喚來了軍軍,蹲下來摸摸它的頭。

    “我軍軍,你竟然給哥哥助紂爲虐去了嗎?”

    軍軍嗚嗚幾聲,對自己的行爲也很羞愧。在狗的節操和與哥哥的友情之間,我到底該如何做選擇呢?我還是個寶寶,實在沒有頭緒啊!

    “軍軍啊,咱們是食堂的小衛士,這是多麼光榮的職業啊?淪落爲哥哥的打手,這不是……這不是自甘墮落嗎?”

    軍軍又嗚咽一聲,頭往楚婕的懷裏鑽:我錯了我錯了,媽媽再愛我一回。

    安生簡直慌的一匹好嗎?!

    娘,您這是怎麼回事!做錯事的人是我,爲什麼要教育軍軍!

    衝我來,它是無辜的!

    安生還在糾結連累了軍軍的問題呢,可安平聰明的小腦袋,似乎又一次看穿了楚婕的用意。

    他拍拍安生的肩膀,老氣橫秋地嘆口氣。

    “生狗啊……”

    雖然說出來實在太過於殘忍,可要是不戳破這殘忍的真相,我們的生狗,如何纔會回頭是岸呢?

    安平就好艱難好艱難把自己的結論說了:“娘是不是覺得,你已經無可救藥了?”

    安生:!!!!不要啊!娘!我還可以再搶救一下的,真的!

    安生那雙小短腿就忙碌起來了,在原地蹦躂着小碎步,可捉急可捉急了。

    楚婕奇怪地睨他一眼:如果尿急,你趕緊往茅廁裏去啊。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