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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建國說服兩老的征途,註定是個持久戰役。

    可老趙家哪裏還等你們慢慢內部達成一致?他們只怕商量好對策,隨時隨地就要打上門來的。

    紀東方陪着,去了老安家族裏的幾個長輩家裏,把事情說了,長輩們也無語得很。

    “好端端的,又要過年了,你這是鬧什麼呢?”

    不理解啊,想不明白啊,祖祖輩輩都是這麼過來的,多少人的媳婦比趙彩花差了千倍百倍,怎麼就你這麼金貴,覺着你媳婦兒配不上你了呢?

    “再說了,彩花嫁進來這大半年,大面上也沒毛病啊!”

    是,安建國再回想起來趙彩花做的那些事情,東一榔頭西一斧子的,哪一件就嚴重到能說出來叫羣情激憤,都覺得容不下她的呢?

    真沒有。況且了,就算有,他安建國也不能再這裏說呀!把所有問題都推到女人身上,他還是男人嗎?

    所以,還真只能照着紀東方說的那樣,自我剖析的事情,就不必多幹了。沒人理解,反而會多了更多誤解罷了。

    “性格不合”,安建國咬死了就這一條,其餘的,你們愛怎麼腦補就怎麼腦補好了。

    族裏的老人們也氣呀,老安家出了個離婚的子孫,多丟人啊,十里八鄉議論起來,老安家一族的名聲都要臭了。

    紀東方就說了:“建國的主意是打定了,他是不打算再回轉的。老趙家那頭也知道了他的態度,這要打上門來……”

    長輩們就不說話了:真要打上門來,老安家總不能跟在老趙家屁股後頭,也跳起來把安建國打一頓罵一頓吧?

    孃的,還真的只能把安建國這個小兔崽子護住了,別離個婚,把命也送了。

    “真要離?不多想想了?”

    “真要離。”

    長輩們又去看紀東方:“你們也這麼想?”

    長輩們都是成了精的人物,安建國家裏這一年多來,一樁樁一件件的變化,大家都看在眼裏的。

    現在他們還沒太看出來安建國以後會有多大的出息,但只要不出什麼“陳世美和秦香蓮”的戲碼,楚婕和紀東方的前程卻是可以想見的。

    所以他們這麼問,不是在問楚婕兩口子怎麼想的,而是在問,你們以後能不能給安建國兜底?

    可別口口聲聲攛掇着人老實孩子離了婚,自己過好日子去了,把個安建國丟在半路上不管了,到時候打一輩子光棍,養老送終都是問題,算誰的?

    安建國想要開口,被紀東方攔住了。

    “爺,我和阿婕都支持建國。”

    支持他選擇離婚即及時止損,潛臺詞也是呼之欲出:以後安建國的人生,我們當然也會支持。

    這句話不是隨便說的,宗族長輩面前,一口唾沫一個釘。說出口的話做不到,以後一個族裏的人都有資格指着你鼻子翻舊賬,罵的你懷疑人生的。

    可紀東方怎麼不敢說呢?安家就是楚婕的孃家,安建國是小崽子們的親叔叔,他當然希望安建國越過越好。

    紀東方這話丟出去,長輩們都不說話了,他們也未必沒有點小九九:紀東方背後有秦老,紀京生說不定也能回去繼續當大幹部,以後雞犬升天,安建國也能跟着沾光。

    出息這種事,就是一個拉着一個的,出去一個安建國,父老鄉親們有個需要,能不能也拉拔一二呢?

    這麼看着,似乎離婚反而勢在必行了:有個趙彩花夾在中間,安建國和楚婕兩口子的關係,遲早會走向決裂吧?

    那還沾個啥光呢?

    紀東方跟着來,作用就在這裏了,他只要表露出和安建國意見一致的意思,大家不自覺就會多想一步,說不定還有人覺着,這是楚婕看不上趙彩花,在背地裏挑唆的呢!

    大傢伙怎麼想的,楚婕也不關心,謠言嘛,今天往這個風向吹,明天往那個風向吹,她的日子還不是想怎麼過怎麼過,十萬分的快活?

    她就拿自己做例子,給老兩口好生剖析了一番。

    “那人家還覺得我嫁給小紀同志,總有一天要叫人拋棄了的,難道你們也這麼想?”

    自然不是!

    可這不是一回事呀,小紀同志是個好同志,能夠託付終生。可建國做的,卻是要把他自個兒好不容易結的婚事給拆了啊!

    “都差不離,娘,您說說,要不是小紀同志是對的人,我一個人過着,其實也挺好。我能掙錢,餓不着我的小崽子們,用不着找個便宜後爸來替家裏犁地……”

    李芹忍不住就拍了楚婕一巴掌:這口無遮攔的,要叫小紀同志聽着了,心裏起了疙瘩怎麼辦?

    楚婕委屈地摸摸被她拍疼的背:“真的嘛!我嫁給小紀同志,就圖他好,圖能和他說到一塊兒去,圖我想做的事情他都支持,他想做的事情我都理解。不然,我頂着全村子的唾沫星子,圖什麼呢?”

    李芹張張口,這話說的,她還真不知道要怎麼接了:嫁人嫁漢,穿衣喫飯。

    結果到了楚婕這裏可倒好,人家根本就不圖穿衣喫飯,就圖能一塊兒說話逗悶子!

    “……建國不也是一樣嗎?他自己有本事,以後掙出來一份家業,養兒育女孝敬父母,這些都做得到。他娶個媳婦,不是隻爲了叫人替他操持家務;也不是隻叫人做個生育機器,替他生兒育女;更不是叫人一滴汗珠子摔八瓣,給他掙工分養家餬口。

    “說的不好聽一點,如果僅僅是這樣的話,那娶誰不是娶呢?所以他想要的是更多的東西,是……”

    楚婕突然低頭笑了,覺得自己說太抽象的東西都沒用。

    “是像秀萍和徐隊長那樣,我和東方同志這樣的。”

    李芹懵懵懂懂的,但這句話好像叫她稍微有些懂了。眼前不自覺地就閃過一些畫面:徐良才任勞任怨地照顧安秀萍;紀東方和楚婕總是有說有笑,中間插不進任何一個人……

    “可……可祖祖輩輩不都是這麼過來的嗎?”

    楚婕親密地摟着她的肩膀,覺得自個兒像是一條吐着信子、誘惑亞當夏娃喫下禁果的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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