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倒不是楚婕愛管知青們的閒事,她也是聽三姑六婆們隻言片語,似乎知青們無論男女,好些都有在安家村成家紮根打算,所以這些時日,村裏的小年輕們和知青們往來還挺密切。

    她是希望能有些更誘人的東西吊着他們,如果他們知道還有回城的希望,那還會甘心就此成了“泥腿子”嗎?

    竇紅星當然不知道她是做這個打算,能得到她的提醒,又被大嫂深深感動了。

    “大嫂,你真是在用心愛護我們這羣知青。”

    楚婕可不敢領這個名聲,忙把話題岔開了:“怎麼樣,你還忙得來嗎?”

    “忙不忙得來的,現在也實在缺少人手。像是這會計的工作,真的需要更細緻嚴謹的人來做。可村裏就這些人才,之前養殖場那邊佔了一批,眼下選出來的這個,已經是最好的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知青那邊倒是能挑選出有文化的人來,可這不是村裏人都盯着作坊嗎?竇紅星要是敢給知青安插個崗位,回頭就要喫暗虧。

    在村裏做事就這點不好,什麼都被鄉情鄉性左右着,反而幹不成器。

    楚婕想了想:“我給你出個主意?”

    真的?竇紅星眼睛都亮了,大嫂出主意,就從來沒有落空過,解決起問題來溜溜的。

    這主意其實簡單得很,竇紅星需要的是真正得用的同事,可現在佔着崗位的偏偏滿足不了他的需求。

    “你之前增加程序把自己捆綁起來的思路就很好嘛,只要敢對你自己動手,解開僵局容易得很。”

    竇紅星有些不解,人家是個好同志,從來沒有那麼多壞心眼的,一下子要他理解楚婕的邪門歪道,實在是臣妾做不到呀!

    “你還記不記得,在小安隊長沒出局前,作坊是個什麼格局?”

    那時候小安隊長是代表了隊裏,柯主任代表了供銷社,這是個雙雄鼎立的局面?

    “也可以這麼說。後來柯主任不是把小安隊長架起來,給了你和秀萍投票權,加上他直接三票,小安隊長玩不下去,這才黯然退場?”

    竇紅星只覺得腦子裏閃過一些什麼,可實在消失得太快了,他一時抓不住呀。

    “其實現在也是一樣的,村裏那一票看起來沒用了,所以你才需要多餘的程序自我約束。可秀萍那一票不是還在嗎?這一票真要交到誰手上,難道沒有分量和誘惑力?比如說現在當會計那小夥子,安……”

    “安衛軍。”

    “安衛軍,他雖然做會計缺了點天賦,可要是讓他做管理崗,未必不能替你分擔一點壓力吧?不能把他移開,索性推他一把,你和他換一換。”

    竇紅星眉毛已經揚起來了,他徹底轉過彎了:

    從前他是辦公室主任,兼管作坊的生產;安秀萍說是會計,其實說是財務主任更加貼切。

    誰說新加進來的人就一定只能接替安秀萍的位置呢?安衛軍做會計本來就很喫力,自然更沒有多餘的精力和他制衡。

    可要是培養他往管理這一塊走,只要重要決策還是投票決定,有竇紅星和柯主任的兩票,路子根本就不會走歪。

    而竇紅星有了安衛軍“制衡”,反而可以把精力放到財務這一塊。作坊真正要出了問題,他自然能第一時間發現,及時把車頭扶正了。

    他撓撓頭,真有些懷疑人生:“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倒不是這竇紅星不聰明,實在是吧,人都有慣性思維,通常很難跳出來固有的思路去看問題。

    而楚婕這個人胡鬧慣了,覺着不就是換換崗位,要是連這點試錯成本都沒有,那這作坊還有什麼必要開下去?遲早得倒斃!

    順手給竇紅星同志送去了溫暖,楚婕這才告辭往隊部去,這不是要退租院子嗎?

    隊部沒有人,也是,正是午飯時候,誰沒事在這兒守着呢?

    楚婕又往小安隊長家裏去,得,還是不在家,隔壁鄰居說是在養殖場呢。

    楚婕心裏一動,擡腿又往養殖場去了。

    也是輕車熟路,養殖場的選址,就在從前紀東方他們住過的村口牛棚那塊荒地上,要不是給養殖場挪地方這,秦老他們也不會搬到豬棚裏去不是。

    如今這塊兒還挺熱鬧,上千平米的地,這是集體用地,不用錢的。

    圍牆沒太多錢修,小安隊長安排了青壯們自己動手做的土磚,雖然不算氣派,可擋擋小毛賊還是能起點作用。

    走到圍牆邊,就聽到裏頭傳來陣陣爽朗的笑聲,是小安隊長沒跑了。

    果然,如今養殖場不是也張羅了食堂嗎?負責的正是隊長娘子,這會兒小安隊長和縣裏派來的蹲點人員在院子裏的涼棚下面坐着,面前有葷有素好幾個菜,手邊還有瓶酒,一看就是春風得意小日子過得飛起。

    見來的是楚婕,小安隊長忙揚聲叫隊長娘子添一副碗筷。

    “阿婕,來坐,正好你趕上了。今兒有隻雞被牆邊掉的磚給砸死了,沒得法,只能殺了喫。肉嫩生着。”

    楚婕自然不會去質疑那隻雞的死法還人家一個公道,只把院子的鑰匙交出來。

    “現在住得開,徐隊長他們租的那個院子就先退了,你回頭幫着看看賬本,看租金什麼的要不要補。”

    “嗨,那院子放着也是放着,你們住着有什麼,還退什麼!”

    “那不好,集體的財產,住一日要付一日的租金。沒必要浪費。”

    小安隊長喝了幾兩酒,差一點點就衝動起來,慷集體之慨、揮揮手叫楚婕他們白住了。

    把衝動壓下去,他把鑰匙接了,又問楚婕:“昨天紀東方同志寄信回來了?現在他們還好吧?大家夥兒都惦記着呢。”

    “挺好的,就是惦記家裏。問孩子們學習努不努力,問沒有他幫襯着,青松同志下地撐不撐得住。家信嘛,除了噓寒問暖也沒有別的了。”

    小安隊長眨巴了半天眼睛,等到楚婕離開半天了,他才慢慢回過味來。

    “孃的,有這麼求人辦事的嗎?!”

    是了,咱們小安隊長如今也是很能夠聽話聽音的人了——楚婕其實口風緊得很,她自個兒要覺得有什麼話不該說,那你就是拿鉗子都撬不開她的嘴。

    可爲什麼,好端端的就提起來青松下地撐不撐得住的問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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