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裏已經放假了，大家夥兒都忙碌着置辦年貨、掃塵，爲過個快活年盡情忙碌着。
今年隊裏殺豬的時候，好些人都在懷念，說去年跟考古隊食堂換的那幾頭豬，那纔是真的肥。肥肉一層層的，油水足得很。
楚婕去領豬肉的時候，還有人拉着她不讓走，非要她講講養豬經，說等開春了他們也要去領豬崽子回家養，多少是個補貼。
楚婕自然傾囊相授，末了，又道：“不過，之前考古隊食堂養豬的時候，有食堂的便利，有潲水什麼的，這是最長肉的。”
是了，養豬方法論是一回事，可能不能有充足的食物供應又是另一回事。她如今和村裏人打交道謹慎得很，有一說一講清楚了，免得有人誤會她藏私。
大家夥兒平日裏過得清貧，過年的時候分肉，自然都想要肥的。楚婕也不和人擠，主動說了，肥肉什麼的自家就不分了，沒人願意要的豬蹄和下水什麼的，她倒是挺願意接手的。
那敢情好，小安隊長痛快得很，給了她兩隻蹄子，一掛豬大腸，一副豬肚子，還有兩幅豬小腸，就這，還挺不好意思，跟楚婕確定：
“是不是少了？我叫再給你添點肉吧？”
張白雲那時候就在旁邊，聞言陰陽怪氣接話了：“人家裏什麼沒有，不差這點！”
楚婕不由看了看她，這個平日裏在村裏三棍子打不出個屁的人物，爲了她都勇於人前開口了，這算不算是她楚婕的功德呀？
她也懶得理，之前找安百青做火桶被張白雲拒絕了，後來她找了劉長樂，張白雲知道是這麼大一樁生意，不反省自己，反而對楚婕更橫眉豎眼的，也是個拎不清的。
她只對小安隊長笑道：“家裏也什麼都要添置，不過大家夥兒也不夠分，這樣就挺好了。”
結果她拎着一堆下水往家裏走的時候，從前就住在老院子附近的周大娘，也拎着她家分到的幾斤有肥有瘦的過年肉追了上來。
寒暄了一會兒，周大娘瞅瞅周圍沒別人，低聲問她：“你和張白雲是不是不對付？”
啊？原來周大娘也知道了嗎？楚婕仔細想想，和張白雲也說不上有什麼新仇舊恨吧？她就數給周大娘聽：
“有一年過中秋，隊裏分肉，雙胞胎擡豬血，和她們家胖丫撞上了……在學校裏，也是小孩子間的摩擦，張白雲到家裏來要說法，遇着了紀老爺子，她先不好意思走了……再就是我這回找安百青做火桶……我還一頭霧水呢，一點兒不知道她對我哪來的意見。”
周大娘抿嘴一笑：“你可不知道，兩口子都是不愛說話的人，經常過日子安安靜靜的，左鄰右舍聽不着半點動靜。這陣子時不時的嗆嗆起來，兩口子一吵起來，胖丫就哭嚎得什麼似的。”
楚婕咧咧嘴，有種不祥的預感：“這……應該和我沒啥關係吧？”
“還真有點。”
哈？
周大娘看她跌破下巴的喫驚樣子，心裏也覺得好笑：“你怕是不知道的，以前你在老安家也是當女兒養大的，百青他家裏又不是愛說人閒話的，百青從小到大也不愛和人打交道，更不可能知道你其實……咳咳，和定邦有婚事。”
“你小時候和百青是不是很好？好像百青長大的時候，家裏要給他說親，他中意你來着。”
楚婕只覺得狗血滿滿：“我一點都不知道這事。”
“那是肯定的，百青他爹孃當時就和他說明白了，百青又是個懂事的，怎麼可能到你們面前胡來呢？也不知是怎麼弄的，這事偏偏叫張白雲知道了。本來嘛，那時候都年紀輕，就算有什麼想頭，過了就過了。可張白雲是個心事重的，一直放在心裏，都要憋出病了。”
楚婕啞口無言，這可真是……無妄之災啊！她隨便翻翻原主的記憶，和安百青成年後的交集近乎於無，就這，張白雲還能在意這些年？這不是自找煩惱嗎？
周大娘也嘆：“誰說不是呢，這還是我那天在自留地裏摘菜，不小心聽到的。大娘也只跟你說了，你可別說出去。”
楚婕連忙點頭，自然，她也不願意給自己找事不是？
不過總算是明白了，張白雲那麼孤僻的人到底是爲什麼就看不慣她了。
她也只感慨了一通，到家就把這件事擱到腦後，這麼些豬下水，可得好生料理出來。
安大有夫婦已經跟着安建國住回老院子了，這邊就剩了楚婕帶着幾個小崽子，助手們雖然不熟悉業務，不過湊活着用吧。
離家的時候早就吩咐了小崽子們燒水，如今竈房裏一大鍋的熱水，大可以敞開來使用。
“寧寧，我就在院子里弄，你帶弟弟幫我弄一大盆熱水來，備着兩個小盆，再幫我裝兩碗鹽來，下水不好洗，要費鹽搓……”
大陣仗擺開，楚婕坐在院子裏秉着呼吸清洗下水的時候，院門響了，青松蹦跳着進來，手裏一個大袋子。
“楚姨，都找成姨買來了。”
他見楚婕不方便，把袋子打開給她看了，四五根肋排，五六斤肥瘦相間的肉。這是楚婕預備着要做香腸，特地叫青松一大早去找成向東買的。
“辛苦了，你去暖和暖和。”
“沒事，我把肋排給剁了吧？要剁多大塊？”
他只吃過裏面放肉或者放豬血、糯米的香腸，還沒喫過放排骨的呢。
楚婕就伸出食指比給他看：“半個指節這麼長，都剁完了就裝到盆子裏，我看着你放鹽，再放點十三香粉。這大冷的天，不好醃，怕一會兒結冰了，你就洗乾淨了手，好生揉一揉，儘量叫它入味一點。待會兒我洗完了這一大攤子，就能來包香腸了。”
青松應了，回竈房去忙活了。
安生就嚥着口水問楚婕：“娘，還有那些肉呢？”你打算怎麼弄？
“看弄完了肋排之後還有沒有腸衣剩下來，要是有的話，就再剁肉做香腸。今晚就包餃子，白麪餃子，蛋餃子，包出來慢慢喫。”
楚婕一面說，安生一面吸着口水，看得楚婕都可發愁了。
“我老蛾子，咱這兩年伙食多好啊，可我看你那樣，怎麼就像八輩子沒喫過好的呢？”
安生狡黠一笑：“娘，你這就不明白了吧？我不是饞，我這是給你捧場呢！讓你知道你做出來的東西這麼受歡迎，你心裏多美滋滋的呀。”
我謝謝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