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婕遠遠看着那姐弟倆,他們手拉着手,邊走邊說說笑笑,比起她剛來的時候,高了,壯了,最重要的是神態,少了畏縮,整個體態都是舒展的。

    她看得一笑,問他:“你在這個年紀,是什麼樣的?”

    那可太有說頭了:“我像平狗這麼大的時候,天呀,那就是個大魔頭。住的大院裏有好些棵參天大樹,就沒有我沒爬過的。我記得,那時候家門口的樹上有個鳥窩,我見天爬上去看,就想知道鳥生蛋了沒,要是生了,我肯定要偷來烤了喫的。”

    “殘忍!”

    “是挺殘忍的,不光鳥蛋深受荼毒,鳥也深受其害。我和凌雲他們做了一整套的網兜,每個尺寸的都有,小的說是捉麻雀,大的,我們野心勃勃,要用來逮海東青的。可那時候管得嚴,傳說中京城衚衕裏花鳥成羣的現象消失匿跡,一次都沒有碰到誰家的海東青跑出來過。

    “那幾年我名聲真不行,誰聽了都搖頭,好些叔伯跑去跟爸告狀,說的都是我把他們家的小子們給帶壞了。叫我說,物以類聚人以羣分,能和我混到一塊,都不是什麼好鳥。”

    楚婕哈哈笑起來:“我怎麼這麼想看你‘不是好鳥’時的樣子呢?”

    紀東方也是笑意滿滿:“相信我,你要是看到了,怕也要退避三舍。我那時候,比生狗還皮呢,大院裏玩膩了,一羣小夥伴就鑽衚衕,滿京城撒了歡地去,什麼都不怕。”

    說着又有些唏噓,那時候年紀小,還真以爲人生就是陽光燦爛的,以爲世界終將是我們的,可天雷砸到頭上,也不過是幾年光景罷了。

    楚婕偏偏頭,腦袋在他肩膀上蹭蹭:“可別叫生狗知道你以前比他還皮,不然他怕是要起了打敗你的興頭,到時候就是你親親愛人我受折磨了。”

    不說不說,打死也不說。

    兩個人閒聊着,目光不離寧寧和平狗,就看見前頭青松跑過來,和兩個小娃相遇了,都是興奮得臉通紅的模樣,青松在大街上探手解着自個兒的……咦,棉衣鈕釦?

    做爹孃的雖然隔了老遠,但也本能地屏住了呼吸,遠遠看着幾個孩子詭異的“街頭交易”。

    只見青松解開了一顆釦子,再一顆,再一顆,兩手扯開兩片衣襟,示意弟弟妹妹來看他的……胸口?

    安寧寧和安平都探頭看過去,大概是對看到的很是滿意?兩個人激動地擊掌,青松也揚眉,很有點嘚瑟地自個兒也低頭瞅了瞅胸口,扣棉衣的動作堪比法庭上激情辯論後的精英律師。

    “你覺得青松同志的胸口藏着什麼呢?”

    紀東方釋放出他豐富的想象力:“難道是撿到一隻快要凍僵的小鳥?”

    但想想,覺得不對呀,小崽子們的表現,分明是“同謀”模式,凍僵小鳥什麼的是隨機事件。

    那頭,孩子們往這頭來了,紀東方趕緊將楚婕一拉,順手就拉到了旁邊的小巷裏,媳婦兒鎖在懷裏,背對着大街。

    楚婕仰頭,正對上他好看的下巴。

    “紀東方同志,我心跳得好快。”

    “我也是。”

    “我們會不會因爲有傷風化被抓到局子裏去啊?”

    “我也擔心。”

    兩個心驚膽戰的人同時回頭,張望到孩子們無知無覺走過的身影,齊齊舒了口氣,再走出小巷時,都有種做了壞事逃脫制裁的既視感。

    楚婕:“好吧,我現在又後悔了,什麼都沒做,太可惜了。”

    紀東方:“同感。”

    楚婕:“要不……”

    紀東方:“我倒是不害怕被抓到局子裏去啦,可要是被小崽子們親眼目睹,好像有點難堪。”

    同意!

    回家的路上還是那麼冷,但這是返程,已經沒有了來時火熱的期待,只有懶懶的心滿意足,在刺骨的寒風面前不堪一擊。

    孩子們蜷成一團,緊緊挨在一起互相取暖,安生不安分的手竟然還伸到安建國毛衣裏頭,從二叔身上榨取溫暖。

    楚婕把拖拉機叫停了,移到前頭去,挨着紀東方坐好。

    “開吧。”

    “前面太冷了,你到車斗裏坐着去。”

    “棉被小了,叫他們蓋着吧。你也要凍僵了,我這麼個小太陽坐在你身邊,準叫你暖起來。”

    紀東方不太相信她的節操:“不搗亂?”

    想哪裏去了?楚婕催他發動了拖拉機,透過圍着半邊臉的圍巾,跟他講述了之前送他回京城之後,她和竇紅星差點把拖拉機翻到溝裏去的經歷。

    勉強說完,喫進了一肚子的冷風,嘴都要凍歪了。

    紀東方哭笑不得,雙手不能脫把,只能用腦袋撞撞她的。

    “乖乖坐着,回家再說。”

    回到家了也來不及說呀,紀東方給各家去送他補買的“歸家禮物”,楚婕忙着燒水,要叫小崽子們趕緊着都泡泡腳,把寒氣都趕出去。

    孩子們怕是在抵抗嚴寒時用盡了力氣,泡腳的時候就哈欠連天了,等擦好腳,一個個東倒西歪的,都快要沒力氣爬到炕上了。

    於是,當紀東方回來的時候,家裏一片寂靜,炕上橫七豎八躺着睡得呼呼的妻兒。

    他輕輕坐在炕沿,楚婕的臉埋在安寧寧背上,安寧寧的腳壓在安平臉上,而安平的手揪着安生的衣角,四道呼吸清淺交錯,頓時,窗外的風聲都靜止下來,這房間裏只有靜好。

    這一覺睡得太好了,楚婕迷迷糊糊醒來時,天已經徹底黑了。

    她眯着眼睛爬起來,手下的感受有點奇怪,身邊此起彼伏響起痛呼。

    “我的手。”

    “我的臉。”

    “我的腳。”

    楚婕藉着黑暗的掩護吐吐舌頭,反應過來剛纔起身的時候壓到小崽子們了。

    “都別動,娘下去點燈。”

    正摸索着要下炕呢,門響了,紀東方端着油燈進來了。

    “醒了?快下來洗個臉,晚飯好了。”

    別說,這頓晚飯還挺豐盛:

    一碟涼拌豆芽,一盤幹辣椒炒臘肉,一碗大蔥雞蛋,一盆胡椒肚絲湯。

    楚婕表現得很是驚豔:“哇哦,紀東方同志,手藝突飛猛進哦。”

    紀東方笑而不語,琢磨好廚藝才能和你搶工作幹嘛。雖然你做飯好喫,但咱們不能只可着一隻羊薅羊毛不是?

    青松起得早,就是他給紀東方打的下手,收拾的時候,悄悄跟楚婕透底。

    “紀叔說新學了十道菜,要一道一道做給你喫。”

    《穿越七零當家記黑木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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