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拍桌子：“哥哥勝利啦！”
安平搖頭晃腦的，很是爲他的成就驕傲，還沒忘了又把勺子往團團面前遞去。
“你試試？”
團團眨眨眼，握筷子的手悄無聲息地鬆了，小雛鳥朝着窩外第一回伸出小爪子，勺子易主，她明明一直低着頭的，竟可以復刻安平剛纔所有的動作——手舉高高，在空氣裏劃出線條，遊走到盤子上，剷起一隻餃子，又原樣返回到嘴邊，吹了三下，送進嘴巴。
安平開心死了，比他背下來爺爺教的古文還高興。他軟軟的手落到團團毛茸茸的小腦袋上，揉了揉。
“真棒！”
大家喫得差不多的時候，董萬星迴來了，眼睛紅紅的，情緒卻已經調整過來。
她咧開嘴，把語調誇張了幾分，傳遞出一種熱情來。
“呀！你們都喫過了呀？好喫嗎？我也要來嚐嚐！”
楚婕不由笑了，一個女人做了母親之後，她就有了超乎尋常的智慧和韌勁，她是世界上最可能創造奇蹟的人。
他們告別回家的時候，董萬星都想把小崽子們留在自家了，說不定他們還有別的小竅門呢？說不定他們掌握了更多打開團團門的密碼呢？
小崽子們：真沒有了萬星姑姑，我娘能想到這些，也已經費了洪荒之力啦！
楚婕確實瞭解得太淺顯了，不過，董萬星悟性這麼好，只要和團團建立起有效的溝通模式來，誰知道以後會不會越來越好呢？
小崽子們就更有信心了：“娘，我覺得別人說的一點都不對，團團纔不傻呢。”
這是後知後覺，最後一個發現團團與衆不同的安生小同志。
楚婕牽着他的手呢，一家子繞着湖散步，正好談天說地呀。
“是誰說團團傻呀？”
當然是別的孩子啦！他們是大院的新成員，和“原住民”們還處於相互觀望的階段，最近又總和團團在一起，可不是就聽到人議論團團嗎？
楚婕覺得還是她的小崽子們睿智些：“你說得對！團團纔不傻呢！”
安平其實更關心團團和人不一樣的原因：“她是不是生病了啊？”
如果是生病的話，那可不可以治好呢？
楚婕當然沒有足夠的知識去判斷團團這樣的緣由。據說孤獨症的誘發因素挺複雜的，或許有遺傳因素，或許是孕育過程中的藥物導致的，也或許是別的。
其實董家人心裏的自責也無非是這些方面，他們雖然不知道孤獨症的科學研究結論，可他們能從自己身上，找到太多可能的差錯。
楚婕就只能這麼小崽子們說：“娘聽說啊，像是團團這樣的小朋友呢，就像是被老天爺咬過一口的蘋果。”
小崽子們都瞪大眼睛，這個說法很新鮮，可實在不好理解啊。
“老天爺爲什麼咬她一口呀？”
“當然是因爲她太好啦！如果是你，面前擺着好多好多的蘋果，你會不會選一個最大、最圓、最紅也最香的來喫？”
安生不負衆望：“肯定的！”
能喫最好的，還可着我挑，我當然要挑看起來最好喫的啦！
“所以呀，娘想，當時的情況可能是這樣的，團團出生那一天，好多好多小朋友同時等待着被生出來。然後呢，老天爺……”
她說着，突然想起來什麼，心虛地四處望望，嗯，沒人。
又豎起手指頭朝小崽子們“噓”了聲：“不說老天爺，不然就算封建迷信啦！就說是命運吧。命運呢，看到了這羣小朋友，一眼就發現，天呀，團團這個小崽崽，也太完美了吧？”
小崽子們自覺被楚婕洗腦，這會兒也覺得團團要不是被“咬了一口”，估摸着還真挺完美。
“她長得可漂亮啦！”
“還白，軟乎乎的。”
姐姐和弟弟都讚美過了，又晶亮着眼睛去看平狗：你發現了團團什麼優點呢？
安平：“眼珠子黑漆漆的，雖然不看人，可我在水裏見過，又清澈，又深幽，像是能把宇宙星辰都吸進去哩。”
安生嘖嘖稱讚：真不愧是學霸啊，比我說的那什麼“可漂亮”真是高明瞭好幾個層次。
楚婕被他們幾個笑死了，好不容易纔把原來的話題節奏撿回來。
“所以啊，命運就覺得，不行哦！這個人間有點亂，承受不了那麼完美的小姑娘呀。於是，他就啊嗚一聲，把團團小姑娘咬了一口啦。”
小崽子們又是嘖嘖搖頭：
“唉，人間不值得啊。”這是從楚婕那裏get到裝逼金句後善於妙用的安生；
“出生前身不由己，可以後，她還是有機會掌握自己命運的。”這是思辨的安寧寧；
“娘啊……”這是突然白了臉色的安平。
楚婕嚇一跳，我崽子這是咋了？她下意識看向湖面，莫非是創傷應激障礙了？走在湖邊叫他回憶起生死一線的經歷了？
卻見安平扁着嘴：“娘，我這麼完美，命運是不是咬了我一口，我沒發現傷痕啊？”
楚婕：……
紀東方：居然想給我崽獻上膝蓋……
安寧寧：有一瞬間我以爲平狗和生狗交換了靈魂。
安生：對哦！我哥哥這麼完美的，會不會也被咬過啊？！
得，散了一趟步回來，居然把安平給整得受了刺激：以後再有人盲目誇我聰明伶俐，我就要再平和一些了——畢竟，我並沒有智慧到被命運遴選中的地步。
楚婕快被她崽的思路給攪糊塗了，拉着紀東方的衣角追問：“我大蛾子難道還想被命運咬一口不成？”
紀東方也覺得這真是弔詭的選擇啊：如果你夠完美，那麼命運會咬你一口，然後你降生，不再完美了？我蛾子可真是……連在孃胎裏都這麼上進啊。
安平：唉，我也是腳踏實地的人，百分百高純度的完美這種東西，只在乎曾經擁有，不在乎天長地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