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楚婕喫早餐的功夫,紀東方便把早上出門的事情慢慢和她說了。

    “到這邊居委會走了一趟,雖說週日不上班,去了也尋得到人,都是街坊鄰居的,還沒有去正式拜訪過,說來也是我失禮了。”

    楚婕疑惑看他,這又不是什麼拜碼頭地頭蛇,似乎並沒有必要去人居委會主任家裏拜訪。不然的話,搬過來的時候他們早就去了,誰還能不懂這點禮數呢?

    不過須臾,就悟過來了:“你是爲隔壁那家去的?”

    自然,紀東方自從知道了家裏的這番“鬥爭”,當然明白李芹純粹是一片苦心,可不代表他能體諒隔壁老太太挑撥的行爲。

    紀東方給她添上溫水,輕描淡寫道:“欺壓虐待兒媳婦和孫輩如何可取?我順嘴提幾句,也是希望組織上能出面管管。”

    楚婕點頭,可不是呢?她其實也有點想要多管閒事的,什麼狗屁家務事,人和人之間的迫害和算計都不可取,並不因爲其中的親緣關係就蒙上了遮羞布。

    只是她這不是被李芹搞得焦頭爛額嗎?還想着解決了自個兒的問題想想辦法幫幫隔壁的老大一家,沒想到紀東方打蛇打七寸,倒是先一步行動了。

    只是:“那老太太是個潑的,只怕居委會上門批評教育之後,她反而要變本加厲。”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楚婕並不相信一個人能因爲被批評幾句就痛改前非,若如此,世界上就沒有那許多紛爭和互相傷害了。

    紀東方摸摸她的腦袋,我家媳婦兒就是心善:“在居委會上了名單,若是屢教不改,無論是道義還是輿論上,都要偏向那老大家裏一些。”

    安平其實不太希望爹孃管這檔子事:“他們是一家人,如果叫人知道我們在後面推了一把,說不定一致對外要找我們麻煩了。”

    這話倒也沒顧慮錯,可你不能因着有這種可能就冷眼旁觀不是。

    楚婕便細細解釋給他聽:“也不是胡亂伸手管的。娘觀察過了,隔壁老太太着實過分了,一意偏袒小兒子,將老大一家當做了累贅。而老大呢,聽着是個有自尊心的,可這樣一個癱瘓在牀被親生父母兄弟嫌棄的人,他還能頂着羞辱和責罵爲自己的孩子和妻子說話,若非命運捉弄,他本來是個好丈夫好父親,能頂起一家的風雨;而那老大媳婦呢,她或許有機會改嫁的,可她沒有,沒日沒夜地加班,就是爲了養活自家人,不叫婆婆抓住了把柄,再苦再累,也沒有對丈夫罵出一句戳心窩子的話;而那家的孩子,除非要打罵得受不住了才哭一聲,餘下的時間都盡力幫着家裏做事。這樣的人落在泥濘裏爬不起來,我們既然看到了,不能不拉一把的。”

    安平沒想到娘整日宅在家裏,竟然也掌握了這許多信息,一時又是佩服又是汗顏。

    “那是該幫一幫。”

    “管閒事”的事情暫時就放到一邊,這並非是一蹴而就的,如今要緊的還是改造李芹思想這個事兒。

    小崽子們也可發愁了,他們原來以爲自己計劃可好可好啦,能叫奶醍醐灌頂幡然醒悟的那種好,可怎麼這些天了,奶卻好似並沒有醒悟呢?

    楚婕笑死了,我崽子的法子是好,可惜沒算到對象的特性——李芹是個比較單純的人,你叫她抽絲剝繭、透過現象看本質,會不會太爲難了點?

    小崽子們想想果然如此,對奶吧,暗示委婉都沒有用,明明白白纔是王道有木有?

    於是,這日一家子從大院看過紀老爺子回來後,回到衚衕裏,拐彎去了安秀萍家。

    楚婕提了一兜的桃子,順手遞給安秀萍:“老爺子故交來京給送的,是家裏種的桃子,喫着汁水足又甜。”

    “我就洗兩個大家分來嚐嚐就行,阿姐你留着平日裏看書累了喫。”

    給你就收着,喫進肚裏把小二子養得白白胖胖的不好嗎?

    姐妹兩個就去洗桃子,安秀萍望望院子,小聲同楚婕說了:“良才哥跟我說了,娘這陣子是不是可勤了管你?說一心一意要把你變回賢妻良母,不許你只顧着讀書上進?”

    楚婕苦笑點頭,也同安秀萍中透底:“娘都是爲我好,可我對於自己的生活是有計劃和安排的,小紀同志和小崽子們都支持我,我自問平時也沒有怠慢過他們。當然,要達到孃的要求可能就比較難了。我倒是可以演給娘看啦,只是就住在對門,擡頭不見低頭見的關係,一下子就能露出破綻來,反而要娘生氣。我呢,也不耐煩花費精力去做這些。”

    安秀萍忙點頭表示十萬分的理解,娘就是這樣啦,都是爲了子女好,可有時候給的不一定是子女想要的,考慮的問題也不一定能在點子上。

    “我跟娘說了說,可娘說我年紀輕什麼都不懂,哪裏能知道這些事的厲害。說以後你和姐夫爲了這些事情生疏了,想補救也補救不來的。”

    安秀萍說着就嘆口氣,阿姐和姐夫之間的事情,從一開始就不是我們能理解的,更不是我們能用常識判斷的,那何必要用我們帶着不自覺偏見的“經驗”,去預測他們的未來呢?

    楚婕心領了她這份支持:“沒事兒,小紀同志去解決就好了,孃的心結都在他身上呢。”

    安秀萍便笑,還真是,我們這些人說個十句八句的,可能抵不上姐夫半句承諾。

    兩人端着盤子出去時,小紀同志正和徐良才聊天呢,說起的正是隔壁那家的事情:“……阿婕還擔心那老太太和老兒子會變本加厲,你在派出所工作,回頭要是聽着動靜,索性嚇他們一嚇,別叫他們做得過分了。”

    家庭內部的傾拈所裏確實不管的,所謂的“家庭糾紛”,向來有清官難斷家務事的說法。

    可徐良才心裏是有正義感的,當下就應承了,沒得眼皮子底下發生了不平事還要視而不見的道理。

    小紀同志放了心,擡頭看到阿婕坐下了,不良夫婦交換了視線:是時候開始你的表演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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