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寧挺胸收腹,一笑,老母親咬咬脣,纔不要笑話我閨女兒呢,我閨女兒就算是假笑,也是假得最好看的。

    安寧寧的假笑落下來,嘟了嘟嘴,娘,你還不如明目張膽地笑呢。

    楚婕到底比雙胞胎多見過一些世面,一針見血指出了問題所在:“平日裏我們寧寧的笑,那都是發自內心;這個笑嘛,是程序化的。”

    安寧寧忙問:“娘覺得發自內心纔好看嗎?”那爲什麼不讓我們真心地笑呢?

    安平也好奇:“明明都是笑,爲什麼程序化的會不好看呢?”

    “如果我們真心想笑的話,大腦裏會有情緒的反應,傳送到神經上,自然而然地帶動起所有的肌肉。笑可不是容易的呢,每個笑要動用臉上好幾十塊的肌肉,你想,這麼多個點兒同時活潑潑工作,看着是不是可鮮活啦?程序化的笑嘛,並不是情緒在主導,而是給肌肉下命令:你給我動起來!有些神經它不聽指揮的嘛,就懶得動了,相互又不配合,連眼睛裏淌出來的光都不一樣,看着當然生硬了。”

    安生點點頭:“生硬不好看。”

    安寧寧也明白了:“就像真花和假花的區別一樣。”

    對頭!

    安生不解:“那爲什麼要教你們假笑呢?到時候讓真笑不就行了嗎?”

    安寧寧卻已經想轉了:“不一定每個人都能笑出來吧?肯定是怕我們緊張,不敢真笑了,也沒什麼可笑的,到時候皺着眉頭扁着嘴,那還不如假笑好看呢。”

    楚婕笑得不行,也沒有給他們灌輸些“想什麼表情就什麼表情,你們就是孩子,勇敢做自己”的有毒思想,關係到邦交呢,上頭哪敢叫羣孩子做自己?

    於是,孩子們都認同了安寧寧練習“假笑”的必要性,這會兒不是到大院來玩耍嗎?紀紅心和紀向上都在,安生想起來,笑眯眯拉着向上弟弟的手。

    “弟弟,我給你看個好玩的。”

    安生特別喜歡向上,也很愛護他,因爲他從前是家裏最小的孩子,後來有了小四月,有了小妹妹,他就得隴望蜀,想要個弟弟來着。好不容易得了向上,又是個特別乖巧可愛的,他如何不做個稱職的大哥哥呢?

    紀向上也喜歡他,聽生哥哥這麼一說,興趣大大地有:“看什麼?”

    安生朝安寧寧擠眉弄眼:“姐姐,你給向上笑一個嘛。”

    安寧寧抿嘴一笑,這是真的;再擡起嘴角一笑,我裝的。

    紀向上看魔術似的看寧寧姐姐變臉,興致勃勃:“再變,再變!”

    我們安寧寧姐姐十分配合,變來變去,臉都僵了,自個兒捂着兩片痠痛的腮幫子,再不肯犧牲自己取樂弟弟們了。

    “我快要感受不到我的臉了。”安寧寧抱怨。

    紀向上已經滿足了,上前給她揉了揉臉:“不痛不痛。”

    紀紅心全程在旁邊看着,倒沒有再阻止弟弟和他們親近,時不時好像也偷笑了幾聲。只是到底自己把關係搞得這般僵的,她是不肯自個兒上去同人和解。

    再說了,她心裏也有點不舒坦:她還是從小就在京城上學的呢,安寧寧去年才從鄉下來,怎麼偏偏選上她,沒選上自己呢?轉念想想,只怪自己入學太晚吧。

    小孩子嘛,攀比心是難免的,只不要演變成妒忌倒忘了最終要提升自己,先看着唄。

    孩子們這裏還算其樂融融,楚婕又找上邱韻了,拉拉大嫂的衣袖,發送幾個撩撥的小眼神,邱韻就忍不住笑意了:“什麼?”

    “大嫂,”楚婕神祕兮兮湊到她耳邊,好像要說什麼大祕密,“我們申請經費逛街去吧?”

    邱韻:“逛……逛吧?我有錢的。”

    所以,申請經費什麼的,要不就算了?

    楚婕不!她的衛生巾大業就這麼上交給國家了,她心裏不爽,哼,誰叫這時代落後的?誰叫我開廠還要靜候時機的?心裏不痛快,要報復社會!誰叫老爺子是大佬來着?不薅您的羊毛薅誰的?

    她就拉着不好意思的邱韻找紀京生去了,老爺子正看策劃書呢,見她進來正要誇她點子好,見邱韻也在後頭,轉了話頭:“好,你們妯娌親熱,是好事。”

    兩個兒媳婦都矜持地笑,只不過邱韻是真的,楚婕的矜持卻是假的。

    她矜持過了,試探着伸手:“爸,打發點咯,難得週末,我和大嫂想出去走走,就幾個小時,擺脫一下家庭主婦身份。”

    邱韻嘴巴微張,實在是頭一回見識楚婕同紀京生要補貼的場面,弟妹真是,真是……臉皮好厚啊。

    紀京生有些無奈,楚婕比他有錢太多了,這還嬉皮笑臉要他打發,有天理沒有?

    再沒天理,也二話不說拉開書桌的抽屜,拿出一疊錢券來:“去吧去吧,索性在外面喫個飯。你們平日裏辛苦了,不要只一心奉獻家庭和事業,學會享受生活也是正經。”

    楚婕樂得眼睛都眯起來:“我們會的爸,那我們走了爸,您忙吧爸。”

    邱韻暈乎乎的,都出來了還有些懵呢。

    楚婕笑着挽了她的手:“爸,他也只是爸而已。”

    邱韻微震,突然想起來那天紀京生同紀南方說的那句“我是你父親”,是啊,無論在外面是誰,他也只是個老人,是他們的父親,幾個孫輩的爺爺,擁有着所有普通老人同樣的慈愛和期盼。

    她心中輕嘆,紀南方還總看不上楚婕來自農村,殊不知人家比他,不知道通透了多少。

    妯娌倆不過交代了一聲要出去逛街,一家子大大小小都看過來,安生和紀向上喊着“要去要去”,紀東方也哀怨看着媳婦兒,控訴她竟不帶他去玩。

    楚婕絲毫不爲所動:“爺爺說的,我們不能只一心奉獻家庭和事業,也要學會享受生活。我們今兒就是享受生活去的,帶上你們還有什麼可享受的?又成老媽子了,我不要!我不幹!”

    小崽子們敢怒不敢言:嗚嗚,娘,我們很獨立的,從來不敢把你當老媽子呀。

    紀東方秒懂了,我媳婦兒絕對不是說我和崽兒們,分明指桑罵槐要教訓那大男子主義的紀南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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