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東方捋着媳婦兒的頭髮，跟小崽子們沒事撫摸破軍和搖光似的：“還是我媳婦兒目光灼灼，看人準得很。”
你就瞎恭維我吧！明知道紀東方的話一點客觀參考性都沒有的，楚婕就是心花怒放，跑去給親親愛人搭配了一套可精神的襯衫西褲，回頭上工業部開會去，保管你是全會議室裏最靚的崽！
得，就是太靚了，險些被人看上了。
與會有位主任，看完了報告，對這幾個膽大敢於反思和尋求突破的年輕人欣賞得很，點名和人聊，報告嘛，冷冰冰的沒多少人文氣息，從嘴巴里說出來，總感覺多了幾分地氣和真實性。
紀東方並不搶這個風頭，調研是一塊做的，可撰寫報告是有分工的。那就講到各自撰寫的部分，就讓書寫者來發言唄。
那主任最喜歡的就是他，一口流利的京城話，用詞嚴謹又寄託了溫度，語氣不緊不慢、不卑不亢，不像是象牙塔中的青年，倒像是已經見識過驚濤駭浪場面的從容。
這樣的年輕人，怎麼說呢，你就是知道，他前程不可限量。
再一看，不光氣度和學識，關鍵人長得也好，那體格那長相，能叫丈母孃打破頭爭搶的。
主任愛才嘛，難免有點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意思，想着這麼個好小夥兒，要是做自家的後生，回頭再用心栽培幾年，未必不是一員虎將。
會議結束後他就把幾名小夥子叫住了，關心祖國的棟樑嘛，這又是個上位者，和藹親切地問你個人問題，誰會多想呀？
至少紀東方就沒有多想，人家貌似不經意問起“有對象了沒有呀”時，人答得一點婉轉都沒有：“我已經結婚了，有三個孩子，閨女是老大，下面一對雙胞胎兒子。”
主任：“……”
行吧，這是來晚了。主任是多年曆練的，當然不會叫人看出那一點遺憾來，笑着點頭：“好好好，不錯。有安全穩固的後方，你們才能安心學習做事業嘛。”
方駒忙道：“嫂子特別好，這次我們調研嫂子是一塊去的，她看問題特別尖銳，我們是需要廠子支持完成調研，可嫂子給了廠裏許多幫助。”
主任順着這話題就問了幾句，這回是欣慰了。
“好好好，革命伴侶嘛，就是要彼此扶持共同進步的。你這個伴侶，很不錯！”
紀東方每次聽人誇他媳婦兒，比誇他自己還高興，當然了，這是在領導面前，稍微矜持一點。一轉身，忍不住拍拍方駒的肩膀。
“回頭請你喫飯。”
幾人組頓時檢討，表示下次遇到這樣的時刻，我們也要好生宣揚嫂子的功績纔是。
“所以，請客的人裏，也包括我們吧？”
紀東方：聽着怎麼像是我花錢給媳婦請水軍一樣……不過，我媳婦兒這水軍規格，怕也是無人能出其右了吧？
這會兒誰也不知道，主任選婿的目光不知不覺地，就落到了方駒頭上：京城土著，父母也都有體面的工作，本人能力、氣度和長相都有，還真誠善交際……
這也是常規操作，恢復高考後的第一屆大學生嘛，還是華大的招牌，大一呢，就整出個能遞到工業部的報告來，當然要先下手爲強，提前把人哄到單位來。
幾人組便跟着去了，主任親自掏腰包給小夥子們要了好幾個葷菜：“嚐嚐，食堂大廚手藝沒得說。”
說起吸引人才，我們是認真的。
好嘛，喫着，聊着，沒一會有兩個女子過來，一位優雅美麗的中年女性，挽着她手的是個二十出頭的女孩子，梳着一根高高的馬尾辮，杏眼桃腮，眼睛裏帶着笑。
主任起身，還問來人呢：“怎麼上這了？”
中年女性笑道：“還不是你閨女，饞你食堂做的紅燒肉了，鬧着不在家裏做，要來食堂喫飯。”
女孩皺皺鼻子，探頭看看主任的餐盒：“今天有韭菜盒子呀？”眼睛裏都寫着想喫。
這一看就是在家裏嬌養着的，難得的是嬌而不驕。所以看着只覺得她幸福，再不會有人質疑慣子如殺子。
也不知具體怎麼說的，主任夫人和女兒都坐到這一桌來了。
主任夫人還問呢：“這是你們新來的同志嗎？看着都是小年輕呢。”
主任自然就要解釋，這是華大的才子們，初生牛犢不怕虎，拿着學校的介紹信就上東北找工廠調研去了，寫就了很有創見性的報告，部裏都在討論的。這不，他們是來開會指導我們工作的，要以後畢業真能成我們同事，大家都求之不得的。
又把大小夥子都給介紹了一遍，當然，還得狀似不經意提一提自家閨女：“沒你們上進，也是去當知青，分到好的工作，在中學當老師的，是最有機會抓緊時間學習知識的。可就這樣，也只考上外國語學校……”
做父母的貶低孩子，你不能看他說了什麼，重點要看他的語氣：要是他帶着嫌棄和尖銳，沒得說，這是真貶低；要是嫌棄裏帶了笑意，那其實是滿意。
萬雲濤是看出來了，他看一眼紀東方，兩個人精交換個視線，心照不宣：這是主任要選女婿呢。
而且，這目標還挺明確，這是看中方駒了。
再看主任夫人和女兒的表情眼神，兩個人都有點想笑：行吧，這家人審美還挺一致。
現在只剩下被相看的當事人方駒，渾然不知紅鸞星動，只要他願意，以後，怕是再也不用和大屁股女子相親了。
林森和李江河兩個就比較書呆子了，他們只覺得主任好親切，主任夫人好優雅，主任女兒也很可愛，然後，沒了。
哦，林森還挺喜歡工業部食堂的，雖然這北方做菜喜好濃油赤醬的，可這些年誰都缺油水，他是真羨慕這裏的伙食。
“你們說，畢業後如果進工業部怎麼樣呢？”他認真和夥伴們討論起主任伸出的橄欖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