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元康馬上就閉嘴。
去皇帝面前叭叭？嫌命長呢？
“噓，都快歇着吧，如今可不是在城裏，聽說老國公練兵很嚴厲，指不定大半夜就讓我們起來操練。”應雲峯小聲說。
衆人都沉默了，呼吸倒是清晰起來。
傅承彥滿腦子都是那古靈精怪的小姑娘，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是不是也像他這樣想着他？餓了有沒有人給她喫的……
越想他就越覺得小姑娘現在可能在餓肚子，等着他去投喂。
傅承彥涌上一個大膽的念頭，準備找機會離開軍營，回城看看小姑娘。
但傅承彥可能低估了他那親祖父和親爹對他的瞭解。
還沒來得及行動，鎮國公的親兵就過來將傅承彥請過去。
傅承彥：“……”
莫不是他們知道他想逃出軍營？
傅承彥只能按下這念頭，跟着親兵過去了鎮國公那邊。
傅承彥大小就跟父親不對付，如今長大了，更是針尖對麥芒，鮮少有坐下來心平氣和說話的時候，若賀氏不在場，父子隨時可能打起來。
不過自從傅承彥認識了許小魚之後，在許家生活了大半年，棱角似乎都被磨平了不少，也明白家人的相處需要互相體諒。
鎮國公坐在書案後處理軍務。
傅承彥進來的時候，鎮國公擡頭看了眼，示意傅承彥先坐會。
在他的記憶裏父親極少回家，常年都在軍營裏，哪怕四營就在京城外駐紮。
而且每次回來，他都會捱打，所以對於父親這兩個字，他其實很陌生的。
但現在，傅承彥看着那個在書案後忙碌的男人，他身形依舊如山，可是白髮卻悄悄長了出來，威嚴的臉上也長出了皺紋。
這個撐起偌大國公府、戍守着京城的男人再不知不覺間已經老去。
傅承彥忽然覺得有些鼻酸。
他以前總有種父親不會老，永遠都這樣的感覺，可是現在他體會到什麼叫歲月不饒人。
“怎麼了？”鎮國公很快忙完，發現兒子在盯着他看，揚聲問道，“我臉上有東西？”
傅承彥聞聲回神，搖搖頭：“沒有。”
“嗯，言諾，這裏是軍營，往後就將你的性子收收，你老子不會因爲你是兒子就網開一面，犯錯了照樣軍法處置。在軍營裏，沒有任何情面可以講！”
“我知道，我會注意的。”
鎮國公見傅承彥這麼配合，倒是有些稀奇地挑眉：今天怎麼不跟他作對了？
“你真的習慣？”
“不習慣你送我回府嗎？”
“你小子想都不要想！來了四營就是四營的士兵，什麼都得按照這四營的規矩來。言諾，別怪爹沒提醒你，軍營重地，可不是你招惹是非的地方。你要敢亂來，你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嗯，你沒機會的。”
鎮國公差點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他還等着傅承彥發脾氣，他立一下威的。
沒想到傅承彥竟沒給他這個機會。
“你這是在憋什麼壞水？”鎮國公不得不懷疑，因爲他太瞭解自己兒子的性子，不可能這麼聽話的。
父子間沒有隔夜仇，但父子不和久了就會成爲習慣，便也好像真就那麼一回事似的。
伴君如伴虎，鎮國公位高權重，景昭帝猜忌，稍有不慎，滿門上下二百多人都會被連累，他們能不小心嗎？
如今景昭帝做此決定，便是要繼續重用國公府的意思。
雖然傅承彥不知道景昭帝爲什麼會改變主意，但他不想放過這樣的機會。
將門之後，哪個不想立下赫赫戰功，延續家族榮耀呢？
傅承彥也不例外。
他本就不是個單純的紈絝子弟，他有自己的抱負。
鎮國公深深地看着傅承彥。
這個統領着千軍萬馬的鐵血男人，不由得紅了眼。
“爹，我不會讓你失望的。”傅承彥保證，“更不會讓你難做，試着相信我，你的兒子一定不會比你差的！”
鎮國公走到傅承彥面前，從上到下打量着傅承彥，隨後抱着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一句話沒說，可傅承彥卻知道，他這是願意相信他的意思。
“爹，虎父無犬子，孩兒會成爲你的驕傲。”
“嗯。”
這一天鎮國公等得太久了。
他記得自己兒子的小時候明明聰慧機敏，學什麼都很快，尤其是兵書，幾乎是過目不忘。
後來有一次他因爲件小事被景昭帝召入宮訓斥一頓還罰了三個月的俸祿，回來不知怎麼被兒子看到了，從那之後，他就漸漸不喜歡學東西，整天跑出國公府招貓逗狗，或者惹是生非。
他打也打了、罵也罵了、罰也罰了，卻於事無補，兒子反倒變本加厲，到最後他無奈地放棄。
如果不是剛纔傅承彥說那一番話，他真的以爲兒子已經無可救藥。
還好不是，他兒子還是那個兒子，只是比他想象中更聰明而已。
“爹，我求了皇上給我和小魚賜婚。”傅承彥原本沒打算說的，但景昭帝對他態度變了，他始終是想知道爲什麼。
鎮國公愣了一下：“你入宮求的聖旨？”
“嗯，皇上已經寫好了，不過他讓我春闈之後再來領。”
鎮國公壓下心頭無數的疑問，只是再次拍拍傅承彥的肩膀道：“皇上的意思大概是希望許家五郎有個進士出身，也好讓小魚的門第好看些吧。畢竟國公府一等侯爵，皇上定然是不希望你娶出身太低的妻子。”
“這樣嗎？”鎮國公滴水不漏，傅承彥沒套出什麼話。
“別瞎想，馬上就要成親的人了，還是早些立下戰功，也好風風光光把小魚娶回家，爹還等着抱孫呢！”
“八字還沒一撇呢，就想孫子！要是先生的孫女，你就不抱了？”
“臭小子，說什麼廢話？有本事你現在把人娶回來，親事都還沒定，說得好像人家小魚非你不嫁似的！也就她眼神不好，你看京城誰瞧得上你？我都心疼人姑娘選了你！”
傅承彥：“……”
這是親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