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衣衫襤褸，身形單薄，裸露在外的手瘦得只剩皮包骨，不知多久沒洗過的頭髮已經結成塊。
一靠近，就能嗅到那股酸爽得令人受不了的味道。
剛纔明明動了才被許小魚看到的，如今卻仿若沒了氣息似的一動不動。
不過許小魚知道這人還活着，只不過十分虛弱。
許小魚伸手輕輕拍了一下那人：“你怎麼樣了？”
她動作很輕，那人卻一下被她推倒在地上。
許小魚：“……”
她小心翼翼地將人翻過身來，這人瘦得骨頭都硌人了，亂蓬蓬的長髮將整張臉都遮住了，只能隱約看得出來是個女人。
不是地下城的人！
許小魚把脈之後，發現這女人真的只剩下一口氣了。
饒是末世糧食短缺，許小魚也沒見過像她這樣營養不良、瘦到脫形的人，整個人已經脆弱得像玻璃一樣，只要用力碰一下就能讓她碎了。
許小魚心中那種難以言喻的情緒卻越發濃烈起來。
她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己很想知道這女人長什麼樣子。
許小魚撥開她的頭髮，入目所及的卻是一張滿是污跡、臉頰凹陷下去、難以辨認的面容。
然而，卻有種莫名的親切感隨之而來，許小魚心中一顫，這該不會是她親孃吧？
當初遇到親爹也是這種感覺，許小魚立刻抱起她閃身去了姜瑞雪所在的平臺上。
“她是？”姜瑞雪見許小魚抱了一個人上來，有些奇怪。
“瑞雪，我見到她就有種忍不住想要親近的感覺，就好像天生該是如此……”
“該不會是你親孃吧？”
沒等許小魚開口，姜瑞雪就下意識接過話頭。
許小魚說：“有可能，所以……”
“等我一下。”姜瑞雪動作很快，分別採集了兩人的毛髮，緊接着閃身入了空間。
許小魚深深地看着懷中髒得不成樣的女子。
由始至終，她都沒鬆開過手。
她來京城沒多久，卻聽過很多關於母親的事蹟。
許小魚知道，素未謀面的母親是個善良的人。
她深得霍家醫術真傳，經常外出行醫，免費給那些窮苦人家看病，從來不擺什麼大小姐的架子。
也正是因爲如此，他們父女還在的時候，杏林堂是京城名氣最大的醫館。
無論貧苦富貴的人家，說起看病，無一不是先想起霍家父女。
而且杏林堂還有規矩，若非急症一律都要排隊看病，哪怕再有權勢也是如此。
也正是因爲這樣，杏林堂也得罪了不少權貴。
但霍茂平正直的同時也很固執，認定的事從來不會改。
這也導致杏林堂落入江家手中後，沒什麼人深究這件事，也沒人記得霍瑛還有個女兒被江濤藏得死死見不到人。
不管你是不是我母親，我都會救你的！許小魚從空間裏拿了些保命藥喂懷中的人喫下去。
鳳南星還被隔絕着，不知道外頭什麼情況。
在姜瑞雪鑑定結果出來之前，許小魚不想將一件烏龍事當成真。
許小魚的目光再度落在平臺下那密密麻麻的棺材上。
誰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這裏。
說不定是個萬人坑！
在許小魚想着這些事的時候，姜瑞雪出來了。
許小魚一看她的神情就知道，懷中的人是她親孃。
“恭喜你小魚，找回自己親生父母。”姜瑞雪由衷替許小魚高興，“以後，你有兩對父母了。”
許小魚低頭看着毫無生氣的女子，雖然已經看不出她本來長什麼樣子，可許小魚知道，曾經的她一定也是個很漂亮的姑娘。
不然怎麼生得出像她這麼好看的孩子呢？
“瑞雪，我先將她送進去，她太虛弱了，再也禁不住半點折騰顛簸，在裏面有爹我照顧着，會好很多。”
“嗯嗯，快去，儘快讓伯母好起來。”
許小魚轉眼間在姜瑞雪面前消失。
姜瑞雪看着這滿坑的棺材，又搓了搓手臂的雞皮疙瘩，跟着閃身進了空間。
也是這麼巧，兩人剛分別躲入空間，平臺上方忽然被打開了，接着跳下來兩個身穿白衣、帶着面具的男子。
而鳳南星看到許小魚又抱了一個人進來，急得不行：“寶寶，這是你的底牌你的祕密，你怎麼能隨隨便便讓人進來？萬一他們醒了，祕密就不再是祕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啊！”
“爹爹，你看看這個人是誰。”許小魚將人抱進小竹屋，側首對鳳南星說，“要是你覺得不能帶進來，那我立刻送出去。”
鳳南星聞言愣了一下，他的目光這才轉移到許小魚懷中的人臉上。
這一看，他如遭雷擊，死死地瞪大雙眼盯着人，一瞬不瞬，顫聲開口：“小魚，莫不是爹爹眼花了？爹爹怎麼、怎麼看到了你娘？”
“那你再仔細看看？”
鳳南星伸出微微發抖的手，在快要碰上霍瑛的時候又猛地收回。
他怕這是夢，像他做過很多次的夢，只要碰上霍瑛，霍瑛就從他眼前灰飛煙滅。
“不是真的……”他搖搖頭，喃喃自語，“他們明明說妮妮已經死了。”
“爹，妮妮沒死。”許小魚抓住他的手，放到霍瑛的臉上。
鳳南星渾身一顫，接着緊緊繃起來：“我不是做夢？”
“沒有。”
“妮妮她……”
“還活着。”
“你沒騙我？”
“爹，我們一家終於團聚了。”
鳳南星沒有再說話，他一直緊緊盯着霍瑛，過了許久，他忽然哭了，手足無措得像個孩子：“嗚嗚嗚……妮妮……”
他想抱霍瑛，但又不敢，因爲他也是大夫，看得出來霍瑛的情況很不妙，就只剩下一口氣吊着了。
“寶寶，你快救救她，她是你親孃啊！”
“爹，別擔心，我會把娘救回來的，但是外面的事還沒有結束，娘就先交給你照顧。你放心，娘短時間內不會有性命危險，但你給她擦身換衣服的時候一定要小心，她現在經不住一點一點折騰，身子骨已經虛弱到極致了！”
“爹爹明白的。”鳳南星死死握着雙拳，他做夢都沒想到老天能待他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