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常年伺候在景昭帝身邊的陳良，這會見着盛怒的景昭帝，也夾緊尾巴連大氣也不敢出。
他已經許多年沒見過景昭帝情緒這樣外露了。
上一次景昭帝這樣，還是因爲國丈犯錯。
陳良不敢打探景昭帝和太后爭吵些什麼，只能悄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免得被景昭帝遷怒。
景昭帝確實很生氣。
自從帝位穩固後，太后就再也沒幹涉過朝政。
如今卻因爲天水國和他吵了起來。
太后竟然想讓姜瑞雪遠嫁天水，理由是姜瑞雪和傅承彥走得太近，將來對許小魚不好。
景昭帝看人何等毒辣，要說野心，姜瑞雪肯定是有的，但那樣一個本事了得、驕傲的姑娘，再怎麼樣也不可能和姐妹搶男人，因爲姜瑞雪並不是那種眼光侷限於方寸之間的後院裏。
太后這理由着實荒誕得讓景昭帝想要發笑。
哪怕說姜瑞雪和鳳允修狼狽爲奸，也比說她跟許小魚搶傅承彥來得讓人信服。
真看重權勢，大可以趁着疫情那段時間勾引太子，難道他的太子不比國公世子更有來頭？
太后此舉讓景昭帝震怒的同時又起了戒心。
“宣太子。”景昭帝冷靜下來後，讓陳良傳鳳辭過來。
鳳辭就在暖閣，很快便過來了。
景昭帝揮退陳良，和鳳辭說起了太后的事。
鳳辭眉頭微蹙：“皇祖母想讓姜姑娘去天水國和親？”
“嗯，讓朕封姜瑞雪爲公主。”
“父皇不可，姜姑娘不是宗室女，若是貿然封爲公主，只怕會引起不好的傳言，如今京城暗潮洶涌，實在不宜再生事端。”
“朕何嘗不知？只是你皇祖母這次的態度很奇怪，朕一時想不通。”
“父皇是一國之君，和親一事只有父皇能做主，若是大臣在朝會上還提這事……”
“朕不會答應的。”
“父皇莫要動怒，最好他們說，兒臣有法子讓他們往後都不會再開這個口。”
此事分明已經有了決斷，如今太后重提，朝中必然有人收到太后授意上奏此事，到時候讓御史臺那邊出面就好。
御史臺有監察百官之權，是讓滿朝文武都不願意招惹的存在。
一旦做錯什麼，御史便聞風而動，各種上諫彈劾，不死也要脫層皮，就連景昭帝都很煩這羣御史，但御史雖然惹人嫌，朝廷卻又不能沒有他們。
景昭帝見鳳辭胸有成竹，不由得欣慰笑笑。
這個兒子就是讓人省心！
……
卻說許明哲醒來之後，入目所及的陌生環境讓他下意識坐了起來。
“公子您醒啦？這一睡可是睡了六個時辰！”忽然有人說話，許明哲才發現房間裏還有另外一人，正是姜瑞雪易容成的少年。
此時的姜瑞雪嗓音已經變得有些粗啞，行爲舉止也往日大相徑庭。
若非一早知道她是姜瑞雪，許明哲根本就認不出來。
頭一回醒來跟少女共處一室，許明哲有些不太自在，好在面上戴了另外一層皮看不出來。
他應該早些跟小魚說清楚的，雖然眼下姜瑞雪做男子打扮，可畢竟是個姑娘家……
姜瑞雪卻很自然拿起衣裳走過去：“來，公子我替您更衣，外頭可熱鬧了，咱們用了飯出去走走唄。”
許明哲下意識拒絕，結果卻接到姜瑞雪遞來的眼色。
他定了定心神，把姜瑞雪是個姑娘的事實拋到腦後，下牀讓姜瑞雪幫忙穿衣服。
姜瑞雪入戲很快，嘮嘮叨叨的話癆書童人設就立了起來。
許明哲失笑，想想這也是妹妹，便就慢慢接受了。
“方纔公子還沒醒來，我到外頭看了看，這天都果然名不虛傳，比起我們那地方繁華多了，公子，我們能不能多逗留些時日啊？這兒好多我們那沒有的美食。”
“嗯！”
許明哲點點頭。
緊接着他猛然愣住，不敢置信自己聽到的。
天都？
“我睡了多久？現在是什麼十幾了？”
“二十了呀。”
“正月二十？”
“對啊。”
許明哲覺得自己可能瘋了。
昨夜還在上京呢，怎麼一覺醒來就到了天都？
他快步走到窗前推窗看去，吆喝聲叫賣聲撲面而來，樓下大街熙熙攘攘，一派繁榮，風土人情卻與上京截然不同。
真的到了天水國的國都天都城？
他震驚回頭看向姜瑞雪。
姜瑞雪絮絮叨叨：“公子你那是什麼眼神？你睡了六個時辰誒，足夠我們趕來天都了，讓你晚上早些誰別總是熬夜讀書你偏不聽……”
一夜之間，千里之外……這是怎樣的速度？
許明哲不敢想象。
他家小姑娘和姜瑞雪身上都藏着天大的祕密。
難怪小姑娘要打暈他了！
“公子？”姜瑞雪知道許明哲被嚇到了，但凡可以，她都不想暴露這麼多，可是擺在他們面前的事實已經由不得她想那麼多了。
依照她看人的眼光，許明哲是一個值得信任、也會保守祕密的人。
否則她不會冒着祕密被知曉的危險，帶許明哲來天都。
許明哲雖然只是一介書生，但對天水國的瞭解卻遠比她要多。
地下城是個危險的存在，有些東西她未必清楚，但許明哲可能知道，所以帶着他過來是最好的選擇。
眼前的小手晃了晃，許明哲回過神來，壓下內心的震驚。
這是怎樣驚世駭俗的祕密？
“先去用飯吧。”
“公子，阿墨瞧見還有很多小玩意，我們要不要也去看看？”
“多大個人了，怎麼還惦記着那些？”
許明哲敲了一下她腦袋。
姜瑞雪撇撇嘴：“好嘛！”
許明哲恢復如常，倒是很快入戲。
兩人裝成主僕，姜瑞雪是書童阿墨，許明哲化名裴鈞，是來天都遊學的書生。
這樣的主僕在天都並不少見，是以兩人也不會引起什麼懷疑，用了飯後高高興興“遊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