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明第一狂士 >第291章:衙如清水人如蟬、庭前草滿、鐵鍋一片
    在古代有一句形容吏治清明、民情和諧的詞彙叫做“訟庭草滿”。

    就是形容民間根本沒人打官司告狀,弄得衙門口的草都長滿了。

    可是如今揚州的私鹽販運如此猖獗,負責稽查私鹽的稽查司門口卻長了這麼高的草,這絕對是個辛辣的諷刺。

    推開破舊的院子門,沈淵就聽得裏面傳來“噹噹”的響聲,就像有人在打鐵聽見這金鐵敲擊之聲,趙原毫不猶豫地身子向前一擠,趕在沈淵的前方進了院子。

    此時趙原的手裏看似隨意地握着一根哨棒,但是沈淵卻知道,這位鐵槍趙原使開這根哨棒的時候,絕對可以輕易捅死人沈淵從趙原的身後一探頭,他隨即就輕聲笑了起來。

    只見這院子裏面草長得比外邊兒還高,前面一座破舊的官廳,門楣破舊脫落,柱子紅漆斑駁,就像是鬼片兒片場似的。

    院子裏圍繞着四面牆根兒底下,堆着數之不盡的碩大鐵鍋這些鍋小的直徑也有三尺,大的立起來足有一人那麼高,無一不是破破爛爛,上面生滿了黑紅色的鐵鏽。

    鐵鍋幾乎個個都爛穿了,大一些破洞,甚至能讓一個人直接鑽過去。

    沈淵前後兩輩子都是頭一次看見這麼多破鍋,心裏不由得大爲驚奇。

    此時院子裏站着一個年輕的衙役,手裏拿着一個牛筋製成的彈弓,正在用石彈打這個寬敞院落裏面的鳥雀。

    原來剛纔那一陣噹噹的金屬聲,就是這麼發出來的。

    在廊檐下破舊的石階上還坐着一個人,他把袍子前襟兒撩在自己的雙腿旁邊,眼前放着一個盆,裏面放着四隻豬蹄。

    至於第五隻豬蹄,這時在他手裏拿着,這傢伙正在聚精會神地用鑷子拔着豬蹄兒上的豬毛。

    看來他的眼神還不太好,臉都要貼在豬蹄兒上了。

    這哪裏還像個衙門啊

    沈淵啼笑皆非地心道:這簡直就是老百姓家裏的後院兒一見到沈淵他們就來,那個年輕衙役立刻收起了彈弓,而那位豬蹄老兄則是飛快地把豬蹄放回盆裏,“噌”的一下子站了起來。

    “我找穆大人”沈淵一看這倆人在上班時候偷懶兒,露出了被人當場抓獲的窘迫神情。

    他連忙解釋道:“沈玉樓先生是我族叔,他讓我過來的。”

    “哦不是外人不是外人。”

    這時那位豬蹄兒大哥連忙撩起袍子,一邊擦着自己的手,一邊朝着沈淵走了過來。

    等到離近了,沈淵一看面前這人身量還挺高,長得瘦瘦的就像一根枯枝。

    他年齡不到四十歲,頭髮略微有些蓬亂,看他臉上的樣子,就和路邊兒一個平常等活兒的馬車伕也差不太多。

    “我就是穆七江先生怎麼稱呼”

    穆七江擡起油乎乎的雙手向沈淵拱了拱,看樣子不但沒什麼架子,而且越看越像車伕。

    沈淵知道他是鹽運司的知事,專門負責稽查私鹽,人家也是正七品,跟他老爹沈玉亭縣令可是同級。

    於是沈淵連忙見禮,口稱穆大人。

    之後穆七江連忙讓人搬了一把椅子,向沈淵苦笑着說道:“我的官廳裏時不常就會順着房頂往下掉土,別再污了沈先生的頭髮,咱們就在外邊聊吧”

    “行行行”

    沈淵連忙點頭,順便把手裏的帖子遞了過去。

    穆七江接過來看了看之後,又把帖子給沈淵退了回來。

    之後他臉上帶着歉意說道:“您看我這邊也沒預備什麼茶點,沒法招待小沈先生。”

    “咱這是個清水衙門,要不是徽商沈大官人還常來派人走動,只怕比現在的模樣還慘讓您見笑了。”

    “沒有沒有。”

    沈淵連忙擺了擺手。

    據他看來,這個穆七江既沒有所謂的官威派頭,說話又是親切隨和,顯然是個很好打交道的老好人一類。

    對於這樣的人,沈淵自然會把姿態放低,這是他的習慣。

    然後當穆七江聽說了沈淵的來歷,是要打聽那些私鹽販子的內情,他卻是長長嘆了口氣。

    “您想知道什麼”

    穆七江苦笑着說道:“我敢說滿揚州城,除了那些真正販私鹽的,這就我們這衙門口對那幫傢伙最熟。”

    “他們都是什麼人

    平常怎麼行事

    勢力大小如何

    平常都在哪裏聚集和活動

    這些穆大人都知道嗎”

    沈淵笑着向穆七江問道。

    “那幫販私鹽的傢伙啊”穆七江又看了看他那一盆豬蹄兒,顯然他擔心錯過了飯點兒。

    沈淵連忙擺手示意沒關係,於是穆七江又抄起一個豬蹄,一邊專心致志地拔毛,一邊信口說道:“這幫傢伙基本上是一些潑皮破落戶,沒有了生計鋌而走險,才幹起了這個行當。

    按照咱們大明律,要是販私鹽超過五十斤,抓住了就是秋後問斬”

    “所以他們幹得都是殺頭的買賣,從入行的那一天開始,過得就是有今兒沒明兒的日子。”

    “這些人的獲利豐厚,他們裏邊有醉生夢死的,一賺到錢就是胡喫海花,四處賭錢逛青樓。

    也有些有野心的,用賺到的錢擴充勢力,蒐羅兄弟,像雪球似地越滾越大”“他們平日裏就跟普通的老百姓一模一樣,只有走貨的時候才悄悄地聚集在一起。

    然後或是用騾馬馱負,或者是挑着擔子推着小車運鹽。”

    “他們把私煎戶那裏收來的鹽,一路運到外省去賣,只要一出兩淮,他們用來收鹽的錢就可以翻上十倍”

    “之後每一省都有各自的私鹽販子,他們對自己家鄉附近的道路和人頭都很熟悉,這樣一站一站的,他們就把這些私鹽賣到了天南海北。”

    “這裏邊勢力小的有三五十人一夥,大的也有三五百人一幫的。

    他們中間的大首領,叫做鹽把頭”“每個鹽把頭都和他最得力的手下結成異姓兄弟,然後他們的手下又和下面自己那一夥兒十來個人,會再次結拜。”

    “這樣一來,這夥私鹽販子就全都是歃血爲盟的生死弟兄。

    他們斬雞頭燒黃紙,立下約定誰也不許背叛,所以集結起來十分兇悍。”

    “哦那您剛纔說的私煎戶是怎麼回事”

    沈淵點了點頭,又向着了穆七江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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