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怔怔的看着夫人離開,覺得一切糟糕透了,夫人爲什麼那麼堅持,皇上爲什麼讓他傳話,現在怎麼辦。

    “長安公公,地上涼。”而且,時候不早了……

    ……

    長安亦步亦趨的回去。

    明西洛聽到聲音眼睛通紅的看着他,充滿殺意,彷彿只要他一開口就能捏碎他的脖子。

    長安嚇的噗通一聲跪下,咚咚開始磕頭:“皇上,奴才該死,奴才該死,奴才沒有追上忠國夫人……”

    明西洛眼裏的殺意一點點淡去,彷彿有什麼從身體裏抽走,如釋重負,整個人癱坐在椅子上。

    沒有追上就好,否則她怎麼恥笑他!

    明西洛又像被人攪碎一般,心裏難受的壓抑偏偏無法發泄,像一座噴發不出火山,幾乎要壓死他。

    他知道不可以,他沒有立場,項心慈一開也沒有說非他不可,爲什麼不說,爲什麼不是,爲什麼不能要求,他哪一點沒有讓着他,最後卻是這樣,憑什麼!“滾出去。”

    明西洛聲音不高,長安缺連滾帶爬的出去了。

    明西洛望着黑下來的天色,目光渙散,幾近喃喃自語:“我喜歡你有錯嗎……”你爲什麼不回頭看看,因爲項逐元。

    明西洛眼底的殺意一閃而過。

    ……

    夜漸漸籠罩大地,月亮爬上枝頭碗口大的花在夜色下妖嬈嫵媚,安靜綻放。

    山莊內,各個亭臺樓閣內燈火陸續亮起,因爲逐獸場的事所有人都在挨訓。

    雅棠殿內。

    項心慈一襲月華長裙,裙襬上繁花似錦比天上的月亮還要明豔,纖細的身形沐浴在月色中幾乎隨風而去。

    芬娘走了過來,她從宣德殿回來後一直站在庭中,很長時間了,晚飯也只是簡單的用了一碗粥:“是皇上說了什麼嗎?”

    秦姑姑急忙回頭:“芬老夫人。”

    “你又來,都說了在外邊不用如此。”

    “老夫人永遠是奴婢的小姐,如果不是夫人……”她便沒機會進入令國公府,在梁國混亂交替的幾十年動盪裏她早就死了也說定,怎能像現在這般安享多年。

    “說這些做什麼。”

    秦姑姑順着老夫人的目光看過去:“小姐回來後一直如此,皇上沒和夫人說什麼,反而是夫人……夫人與明大人那麼長時間,心裏哪能說放下就放下,現在鬧成這樣夫人心裏也不好受吧?”

    芬娘想起女兒跟他說的話,因爲放在過心上,所以,會心生感慨,還會心有不捨,會割捨不下,纔會惦記,既然如此爲什麼不在一起。

    芬娘覺得兩人在一起挺好,但她不是的多事的人,好不好、合不合適他們自己衡量:“皇上身體好些了嗎?”

    “剛纔林統領回來說,無礙了。”

    “那就好。”相對皇上與女兒的那點事,皇上對現在的梁國來說更重要。

    “老夫人,要叫小姐回去休息嗎?”天氣涼了。

    “她願意站着就站着吧。”

    秦姑姑聞言無話可說,只是想起長安,忍不住問:“老夫人既然夫人放不下皇上,爲什麼不……”

    “她總會有她的理由,說了也不會聽。”

    可是……秦姑姑看一眼不遠處的夫人,在她的印象裏,夫人喜歡什麼就會得到、對尚有留戀的東西就不放手,這次怎麼就……

    芬老夫人看到林無競遠遠走來,轉身回去了。

    林無競拿了外衫,順着長廊走過去,站在她身後將長衫搭在她的肩上,沒有將手收回來:“天氣涼。”

    他聽說了,一個時辰前皇上身體不適請了太醫,皇上身體不適的真是時候,蓋過了今天場上所有的是是非非,夫人回來後也沒有再提過馬球的事:“夫人,不要多想。”

    項心慈慢慢地靠在他身上,手握住他放在肩頭的手。

    她沒有想什麼,明西洛看起來很好,不怎麼願意理她的樣子,只是他好像不太想看到她,她沒興趣給他騰地方罷了:“本來說好陪你的。”

    林無競笑了:“夫人就在這裏,什麼時候不是陪我。”

    項心慈聞言,心裏慰貼,臉頰蹭了蹭他的手背,他明明知道不是那個陪。

    項心慈看着遠方的夜色,那麼美,很久以前她經常見明西洛一個人在院外這麼站着,一站就是一夜,那個時候他在想什麼,有什麼想以後功成名就,再無人敢踐踏他半分,還是,讓給你曾經傷過他的人,都下煉獄:“我曾經……對不起一個人……”

    林無競:“是皇上。”

    是,也不是:“我想過給他想要的,也做到了……”無論是以前要她的命,還是要什麼。

    她以前其實能察覺他的步步爲贏,看得出他眼中蘊含的波濤洶涌,他那麼小心翼翼地一次又一次靠過來,絞盡腦汁的在那裏伸手掙扎,她怎麼能看着他求而不得?所以,她伸手了。

    結果又走到了這一步。

    項心慈對自己沒什麼意見,她本也不是聰慧的人。她只是想,如果項逐元成全了她,她就一定能是另一個樣子?所以一切都是項逐元的錯?

    他會不會遇到“別人”,千千萬萬的明西洛,然後發現年少的自己卑鄙可恥,繼續陷入這樣的循環裏。

    算了,還是項逐元的錯吧。

    項心慈嘆口氣,明西洛如果跟她清算皇家財產和個人財產,她就當沒聽見:“聽過一句話嗎,咎由自取,不自量力。”

    “沒有,我只知道,世事無常、珍惜當下。”

    “嗯?”

    “現在的一切都那麼完美即便只是短暫的,也值了。”林無競將她攬在懷中,充滿自己懷抱。

    項心慈笑了笑,歪過頭看着他,眸光在夜色下如寶石般璀璨生輝。

    林無競的手撫上她的臉,愛慕溫柔。

    項心慈的手攬上他的肩,恍惚有種錯覺,眼前的人就像今晚的月色一般誘人,不禁點起腳尖,吻上他的脣……

    林無競拖住她後頸,不讓她淺嘗輒止。

    宋子寧壓下眼底的情緒,背過身。

    夜色羞於見人,慢慢隱在烏雲間,又悄悄探出頭,照耀在寂靜萬物上,光滿大地……

    秦姑姑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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