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身旁的心電監護儀還有波動,只怕都覺得霍思辰此刻已經不在了。
因爲他的呼吸是在是弱不可見。
蘇千汐從西花廳回來,已經坐在霍思辰的牀前一動不動兩個小時了。
霍景年把服侍的人都盤問了一遍,大家口徑一致,霍思辰是在看書的時候忽然間暈倒的。
沒有劇烈活動,也沒有接觸過敏物質,就這樣毫無預兆地從沙發上跌落下來。
蘇千汐驀然站起來,“洛醫生來了嗎?”
女傭哪裏敢怠慢了,忙答道:“已經跟洛醫生通了電話,他說最多還有十分鐘可以趕到。”
蘇千汐不再多說,心裏如同滾油在煎熬,手緊緊地擰成了一團。
正是難受的時候,門外傳來腳步聲。
蘇千汐立刻奔到門口,把門打開。
“洛醫生……”蘇千汐只覺得眼睛一熱,差點落下淚來。
洛醫生忙說道:“先別擔心,我看看。”
霍景年和洛醫生一起進了房間,蘇千汐望着他,淚眼婆娑。
他緊緊地握住她的手,和她一起離開了房間,“別打擾醫生。”
蘇千汐的心只掛在霍思辰的身上,哪裏肯就這樣離開?
“你在這裏也無濟於事,反而會干擾診斷。”霍景年低聲勸慰,“先出去,我陪你一起等。”
蘇千汐咬着脣,淚水再也無法控制地落下,只好跟着霍景年出了房間。
忽然,她腳下一個趔趄,差點跌倒在地上。
霍景年忙扶住了她,卻發現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是那麼脆弱無力。
他心頭一震難以言說的痛,下一秒,已經把她抱了起來。
蘇千汐默默地流着眼淚。
霍景年忍着心裏的痛,柔聲道:“你先休息一下,醫生還在檢查,思辰並不是沒有任何的辦法……”
他說不出讓她別難過的話,因爲他此時此刻心中的難過不比她少半分。
蘇千汐置若罔聞,輕輕地搖了搖頭,“我總覺得,思辰的心疾,沒有那麼簡單……”
有些事,霍景年並不知道。
她懷思辰的那十個月,身體總是這樣那樣的不適,每次孕檢,醫生都格外囑咐她,如果她的心臟有不舒服,一定要趕快就醫。
話裏話外的意思,是她的孩子可能會有心臟方面的問題。
那個時候的她,只能格外小心注意,幸運的是,她平安生下了霍思辰。
就在蘇千汐沉浸於往事中,想要尋找一絲答案的時候,洛醫生從房間裏出來。
蘇千汐再也顧不得去冥思苦想,連忙朝着洛醫生走過去:“怎樣了?”
洛醫生沉吟道:“像是中毒所致。”
中毒?
蘇千汐瞪大了眼睛,“什麼毒?”
“這種毒是從胎裏帶來的,不是日常飲食所致。”洛醫生眉眼間都是嘆息之色,看着蘇千汐,“我想,你應該很清楚。”
霍景年愕然地看着蘇千汐。
蘇千汐沒有注意到霍景年的眼神,垂下了眼瞼,滿臉都是痛苦的愧疚。
從小就沒有自由,因爲害怕發病的危險,這也不能喫,那也要謹慎……
這就是霍思辰這幾年的生活,而這一切的源頭,都是她!
她連自己什麼時候帶了毒都不知道,就這樣造就了兒子的悲劇。
如今霍思辰躺在牀上人事不省,她在這裏備受煎熬,難道不是報應嗎?
霍景年先反應了過來,問洛醫生:“如果真的是這個原因,能夠化解麼?”
洛醫生道:“藥性很複雜,單從檢驗結果來看,並不容易。而且思辰還這麼小,身體也弱,還需要大量的時間來實驗。”
也就是說,希望微乎其微。
蘇千汐覺得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霍景年眼疾手快地抱起了蘇千汐,神色間露出顯而易見的慌張:“洛醫生!你快看看她怎樣了!”
他話音未落,洛醫生忙帶着霍景年進了旁邊的房間,“你先把她放好。”
霍景年依言照辦,雖然一直沉默,但緊握起來的拳頭完完全全地暴露了他此刻的緊張。
洛醫生忙活了一陣,終於鬆了一口氣,“她沒事,是急的,等她醒了就好了。”
霍景年的神色驟然間放鬆下來,他說道:“這段時間她實在太累了。”
“所有事都壓在她一個人身上,能不累麼?”洛醫生輕輕搖頭,“她一定是在爲思辰的事自責。”
霍景年皺起眉頭,他對洛醫生說道:“請你一定要救思辰。”
洛醫生嘆道:“你我之間,還需要說這些麼?只是……唉,算了,我全力以赴就是。”
霍景年沉默下來,坐在了蘇千汐的牀前,手緊緊地握着她的手,一點都不願意放開。
那樣專注的眼神,洛醫生從來沒見到過。
“你對她,癡迷到如此地步了麼?”洛醫生幽幽問道,“連自己的兒子都不願意守着,只守着她醒來?”
霍景年輕輕搖頭,“我只是想好好看着她,她對我而言,極其重要。”
“外界都說,你要娶她爲妻?”
“不是外界說的,是我說的。”霍景年一邊輕描淡寫地回答,一邊幫蘇千汐掖了掖被子,“我本來想着,白家這邊事情一了,就可以籌備求婚了,可是現在看來,還需要很長的時間……”
洛醫生眉頭微挑:“要等很長時間?你總是喜歡做好了準備纔去實施,教訓還不夠麼?”
霍景年渾身一震,目光落在了蘇千汐戴着的紅寶石戒指上。
是啊,他想着等白家的事情了結,她終於有了心情,再去求婚。
可事實卻是,霍思辰現在情況危急,而蘇千汐傷心着急地躺在病牀上,這樣的現實面前,所謂的準備,顯得那麼蒼白和無力。
霍景年站起身來,對洛醫生說道:“你說的思辰是胎裏帶的毒,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洛醫生微微一笑,和霍景年一起去了外面的走廊上,“據我所知,千汐媽媽身體疾病纏身,等她醒來,你可以問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