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洛醫生面對這樣的眼神，卻更多的是無奈。
許久，霍景年終於冷靜了下來，他鬆開了洛醫生，語氣冷淡而平靜：“你只需要告訴我，接下來該怎麼辦？”
不愧是霍景年，臨危不亂。
洛醫生沒敢多想，只說道：“爲今之計，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他的語氣中有着濃濃的愧疚和歉意，“我有幾句話，要跟你說。”
霍景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洛醫生望了一眼看護室，他的眼中閃過嘆息之色：“事關重大，你要是想聽，就來我的辦公室。”
霍景年目光一閃，微微點了點頭。
洛醫生就把霍景年請進了他的辦公室。
霍景年負手而立，說道：“有什麼話就直接說。”
洛醫生說道：“目前，只有唐嘉有把握能夠治癒思辰。”
霍景年淡淡地說道：“我知道，你不會只想告訴我這個吧？”
洛醫生說道：“唐嘉是我的老師，我是他唯一的關門弟子，我這一身醫術都是來源於他。”他的語氣中帶着對恩師的崇敬，但馬上話音一轉，“雖說我和他有師徒的情分，但都不及他對我妹妹的寵愛。”
洛醫生的妹妹，就是洛星辰。
霍景年冷冷地一挑眉：“寵愛？”
洛醫生看着霍景年冰冷的眼神，知道有些事情是瞞也瞞不住了。
但他既然開始了話頭，就沒有打算要說一半藏一半。
洛醫生低聲說道：“我和妹妹幼年時期就失去了父母，是唐嘉收養了我們。唐嘉將一身醫術傳給我，對妹妹沒有什麼要求，又十分疼愛，捧在手心裏怕飛了，含在嘴裏怕化了。”
僅僅幾句話，就透露了大量的信息。
“後來，你和妹妹在一起之後，霍老夫人又棒打鴛鴦，妹妹傷心離開，唐嘉就對你們霍家的仇恨更深了。”洛醫生說到這裏，不由自主地嘆了一口氣，“至於霍老夫人當初爲什麼不願意你和妹妹在一起，這背後她是否知道唐嘉和妹妹的關係，我一概不知。”
霍景年淡淡地說道：“你這是在提醒我麼？”
洛醫生點了點頭，說道：“你現在和蘇千汐在一起，妹妹看在眼裏，痛在心裏。她的性格，你我都很清楚。未來怎樣，你自己做好準備。”
霍景年現在知道的東西，和白靖軒之前委婉提醒他的話差不多。
他的手，漸漸地握成了拳，神色冰冷。
洛醫生看着心裏嘆了一口氣，說道：“目前思辰正在進行藥物試驗，妹妹應該不會立刻跟你攤牌，你還有時間。”
攤牌？
霍景年直覺地想起前幾天，洛星辰在自己面前提起，霍思辰的病需不需要她幫忙的話。
霍思辰是自己和蘇千汐的兒子，洛星辰不可能那麼大發慈悲，無條件地讓唐嘉救助霍思辰。
她要自己付出的，必然是十分巨大的代價。
霍景年低聲說道：“既然你是唐嘉的關門弟子，你有沒有辦法……讓他救助霍思辰？”
洛醫生嘆息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思辰的這個病，需要老師親自看診纔有希望。而我之前並非沒有在老師面前提起這件事，結果……”
有些話已經不需要再問。
霍景年說道：“多謝你告訴我這些，只是，別在蘇千汐面前提這些話。”
洛醫生想起那一抹纖細卻堅強的身影，眼裏閃過無奈：“你放心，我不會提。只是這件事，瞞不了她太久。”
霍景年沒再說話，從洛醫生的辦公室裏走出來，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每一步都有千斤重。
一邊是兒子的命，一邊是自己和蘇千汐的幸福，在他的心裏，實在分不清孰重孰輕。
霍景年沒有立刻去看護室，而是自己走到樓道的拐角處，靜靜地待了一會兒。
他不能等着洛星辰來提條件，那樣他就完全失去了主動權。
霍景年站在那裏，腦子在飛快地轉。
看護室裏，蘇千汐寸步不離地守着兒子，目光一直在兒子的小臉上，片刻都不願意離開。
離剛纔的搶救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可能是之前的痛苦在慢慢地散去，霍思辰的眉目舒展了許多。
蘇千汐看着，漸漸地放下心來，她拿起面巾，學着霍景年的動作，爲兒子擦臉。
“我來吧。”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響起，蘇千汐微微側過了身。
她順從地把面巾交給了霍景年。
霍景年接過微涼的面巾，細細地爲兒子擦臉。
霍思辰額頭上那一層薄薄的汗就被霍景年這樣擦掉，他的表情又比剛纔更放鬆了一些。
蘇千汐輕聲問道：“剛纔做什麼去了？”
霍景年避重就輕地回答：“跟洛醫生問了問思辰的情況。”
蘇千汐一聽，連忙問道：“洛醫生怎麼說？”
語氣中透着一種急切和緊張。
霍景年說道：“情況要比想象中的糟糕，洛醫生會加緊看護，我們也不能掉以輕心。”
蘇千汐那雙眼睛裏透着不可置信的錯愕。
她能聽出自己聲音裏的害怕，“怎麼，怎麼會這樣？”
霍景年低聲說道：“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熬過這三天，思辰的病就能大有起色。”
蘇千汐只覺得一口氣梗在心裏，脫口而出：“走一步看一步？那豈不是每一步都是險之又險？剛剛思辰發病……他怎麼受得了？”
說着，大滴大滴的眼淚就流了出來。
霍景年握住了她的手，良久，才低聲說道：“千汐……現在說這些沒有用，我們只能陪着思辰繼續往前走。”
蘇千汐站在那裏，脊背挺得筆直，寬大的防護服都無法掩飾她此刻打着顫的身體。
她想到了之前顧老夫人對她說的話。
面對兒子這樣的情況，她清楚地知道，兒子的命是她的心肝，如果沒了兒子，她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有些事，已經不能夠再回避。
蘇千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對霍景年說道：“我有話要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