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他是人間妄想 >第292章 沒想到是這一招(加長)
    尉遲用黑漆的眸子凝視着鳶也,下顎繃得緊緊,情緒好像很平靜,又好像已經因爲她的舉動掀起滔天巨浪。

    鳶也沒有特意去跟他對視,專注地擦拭自己的手指,嘴角自然上揚,始終掛着一個小小的括號。

    餐桌上的血不多不少,但已經開始擴散出氣味,和牛排的烤焦味,雞湯的香甜味,季花魚的淡腥味混在一起,變成更加難以言喻的味道,若有若無地纏繞在每一個人鼻間,膽子小的傭人已經快忍不住要乾嘔。

    南音倒是淡定,將手裏半杯紅酒喝完,示意讓傭人給她倒,那個傭人白着臉色上前,拿起酒瓶,腳尖不小心踩到順着桌沿流到地上的血,手滑了一下,酒瓶倒了,酒液從瓶口流出來,同樣是紅色

    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傭人轉身跑出餐廳,找個地方吐去了。

    一片狼藉的現場,終結在尉遲淡淡十二個字吩咐裏:“菜全撤下,桌子擦淨,重換一份。”

    “沒有這個必要了。”鳶也將毛巾放下,站起了來,“一頓飯換三次菜也沒什麼意思,現在你喫不下去,我也喫不下了尉遲,還給我個答案吧。”

    尉遲。

    這是重逢以來,鳶也第一次喊了他的名字。

    之前或嘲弄,或玩味,或冷漠,或平常,都是以“尉總”的稱呼了,直到這一句。

    他薄脣抿了起來,坐着沒有動:“撤銷對尉氏的侵權控告,對外澄清姜鳶也只是一個誤會。”

    鳶也挑起秀眉:“之後你就答應離婚,把阿庭的撫養權轉給我”

    結果他說的是:“我就允許你探望阿庭。”

    從進門起就一直沒有放下的弧度,直至此刻終於收起半分,鳶也說:“怎麼你還準備不讓我見阿庭”

    尉遲眉眼不動:“阿庭在老宅住得很開心,多住一段時間也沒關係。”

    威脅

    鳶也當了他們尉家兩年的兒媳婦,怎麼會不清楚,老宅雖然只住着兩位老人,看起來歲月靜好,其實比尉公館還要嚴絲合縫,連傭人都是最忠誠的家生子,尉遲現在說要把阿庭留在老宅,就是威脅不讓她見阿庭

    她今晚沒有要求見阿庭,是因爲要談的事、要做的事,都不合適孩子在場,但不代表,她不想念阿庭。

    三年了,從知道阿庭是她的親生孩子到現在已經三年,她只能從一些照片裏看到他的成長,沒有摸過他一下,抱過他一下,好不容易回到和他同一片天空下,近在咫尺的距離,尉遲竟然不讓她見他,簡直可惡。

    鳶也冷笑:“你根本沒有權利阻攔我探視親生孩子,拿這個當談判的籌碼,尉總你纔是不自量力地想佔盡便宜。”

    尉遲眉眼精緻,只是淡淡一笑都分外生動:“你現在是法國國籍,又有那麼強烈的意願想要接走阿庭,我怕你會劍走偏鋒,直接拐走我的兒子相信法官,也能體諒我這個做父親的顧慮,會支持我這個做法的。”

    言下之意,不怕她去告。

    很好。

    鳶也勾動一下嘴角:“那我們就直接法庭見吧。”

    話已至此,今晚的談話已經可以宣佈破裂,鳶也亦是沒興趣再留下去,轉身要走。

    “冷靜一點冷靜一點,”南音放下酒杯,梨園最火辣的紅玫瑰,這會兒倒是做了和事老,“我覺得兩位現在都有點意氣用事了,咱們是來解決問題的,控制一點私人情緒吧。”

    她攔着鳶也,又看向那邊八風不動的男人:“尉總,雖然我家沅也傷了你的小情人,但那也是因爲她先對我家沅也不住,我們只是以牙還牙,你不能把對小情人的心疼之情,帶到談判裏來吧”

    尉遲一斂眸,面色不變:“五夫人想多了,我只是就事論事。”

    南音正正經經地說:“總之,我以旁觀者的角度看,你們各有勝券,打官司指不定誰輸誰贏,但無論誰輸誰贏,阿庭的境遇都會很尷尬。”

    尉遲一頓,卻是看向鳶也的背影。

    “現在網絡那麼發達,一件小事都能傳得人盡皆知,何況兩位現在這種熱度,真鬧起來,阿庭一定會被推上風口浪尖。大家會覺得他好可憐啊,有一個謀財害命的父親,有一個歸來複仇的母親,他才六歲,承受不住這些的。”

    餐廳裏劍拔弩張的氣氛,在南音這一番話後,終於開始有所緩解。

    “南音說得對,所以我非常傾向我們私了,你好,我好,阿庭也好。”鳶也轉身,伸手,安莎領會意思,從文件包裏拿出一份文件,雙手遞給她。

    接過,一邊說,一邊朝尉遲走去:“怪尉總請的這頓飯太豐盛,我感動得差點忘記這件事了。”

    尉遲眼睛裏的她,隨着距離不斷拉近而逐漸放大,鳶也將文件放在他面前:“尉總剛纔提起侵權的事,好巧,下午律師傳給我一份文件,大意是說,如果我們維權遇到困難,可以上訴到歐盟,請求歐盟介入。”

    她面帶微笑,語氣平緩,但話裏話外的警告意味濃得讓人無法忽視。

    “到時候尉總你的壓力,會很更大吧”

    四大港口在南歐,hmvl是法國企業,當然可以請求歐盟幫忙,只是這樣一來,就是把戰場進一步擴大,對尉氏絕對是負面影響。

    旁人只是聽着都膽戰心驚,當事人的神情卻是沒有太大變化,眼底色澤烏黑,像一層屏障,影影綽綽,叫人看不明白他到底是在沉默地權衡利弊,還是單純地看着她而已。

    鳶也在他這種目光裏,渾身不舒服,這下是真的不耐煩再留下了。

    “我給尉總三天時間考慮,只要尉總如我所願,我可以撤銷控告,也可以對外宣稱姜鳶也是個誤會,否則。”

    話語未盡,但分量到了,鳶也帶着南音等人,直接離開了尉公館。

    尉遲在他們走後,還坐在餐廳裏許久,像一塊礁石動也不動。

    直到黎雪走過來:“尉總。”

    “她怎麼樣”

    問的是莊舒。

    “已經止血,沒有請家庭醫生過來,莊小姐一直在哭,說想見您。”

    鳶也說了不要醫治好她,黎雪猶豫了半天還是聽令了。

    尉遲垂眸,起身,拿起那份文件,轉去偏房,看莊舒。

    門一開,莊舒看到是他,就哭着撲上來:“尉先生,尉先生,沅也小姐爲什麼要這樣對我我的手”

    黎雪立即扶住她,說是扶住,但她沒有辦法再往前一步,尉遲立在門口,淡淡地說:“她不是沅也,她是鳶也。”

    莊舒本就蒼白的臉愈發沒有血色:“尉先生”

    尉遲看過她的手,再捏緊自己手裏的文件,一句話也不知道是誰對說:“欠下的,總是要還的。”

    莊舒愣怔之際,尉遲已經轉身離開:“送莊小姐回家,這傷口不淺,黎雪,你今晚留下照顧她。”

    說是照顧,其實是監視不讓她去醫院把傷治好。

    莊舒多聰明的人,怎麼會聽不出言下之意,不可思議,錯愕驚恐,種種情緒涌上,崩潰大哭,撲向他:“尉先生我求求你讓我去醫院我不想變成殘廢尉先生尉先生”

    尉遲已經走了。

    回程路上,鳶也和南音坐在一輛車上,時間剛纔走到九點半,城市夜生活的開始,大街上十分熱鬧。

    南音見她一路都沒有說話,安慰道:“別擔心,你的贏面很大,現在只是大衆對尉遲和尉氏施壓,但鬧到歐盟,就會連尉氏董事和股東們都會向尉遲施壓,哪怕尉氏是尉家的,尉遲這個總裁,也不會很容易交代。”

    “我不是擔心。”鳶也目光落在窗外,映着五顏六色的霓虹燈光,“我是生氣。”

    “阿庭是我好不容易生下來的孩子,他從我身邊搶走他,現在還敢這麼理直氣壯。”

    不讓她見阿庭

    這個招數,出乎她意料。

    南音拍拍她的肩:“渣男嘛,就是這樣的。我現在反倒是有點意外,你對莊舒動手,尉遲竟然沒有跟你算賬,看來是也膩了莊舒了。”

    鳶也只是一曬,不再說這個,她們今晚在尉公館都沒喫什麼,索性讓安莎就近把她們放在哪家餐廳門口。

    安莎看來看去,只看到一家餛飩店比較體面,便停下了。

    鳶也想起當年,尉遲曾帶她和阿庭去過一家湯粉店,那時候他們也是點了餛飩,阿庭還把第一個餛飩給了她,喊了她第一句“麻麻”。049

    鳶也喉嚨一滾,低下頭,默不作聲地進去。

    點了兩碗餛飩,一邊喫,南音一邊問:“你今晚住哪裏酒店嗎”

    鳶也細嚼慢嚥下嘴裏的東西,才說:“我回家住。”

    “哪個家”南音記得她在晉城沒有買房子啊,嫁給尉遲之前她是租房住,嫁給尉遲後是住尉公館,當初連離家出走都只能住酒店,還能有哪個家

    這家的餛飩不如那家老店的,但比尉公館的中西大餐合胃口,鳶也喫完了,抽了一張紙巾擦拭嘴角,微微一笑,然而底下暗濤洶涌。

    “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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