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莫遷看尉遲的傷勢,也不一定能救回來,便收了手和尉深離開。
後來聽說尉遲被送去青城醫院,傷勢太重,又轉到晉城醫院,這樣折騰,他最後竟然還留了一命,又聽說他頭部首創,失去最近一年的記憶,算起來,不就是青城的記憶
他把鳶也忘了。
陳莫遷原本還想去醫院給尉遲補上一刀,聽到這裏,倒覺得不用了。
這也是個不錯的結局,尉遲已經忘記鳶也,那就讓鳶也也忘記尉遲,這樣他們就再也沒有可能。
可要怎麼才能讓鳶也忘記尉遲陳莫遷思索了許久,鳶也被尉遲哄得團團轉,已經完全迷失自己,尉遲這樣“冷落”她,她都還對他抱有希望,這次得徹底斷了她的念頭。
陳莫遷走進青大的圖書館,從精神類書籍走到心理類書籍,頓住腳步,伸手拿下了那本幻覺與現實。
很快,一個完整的計劃就在他腦海裏形成。
陳莫遷又到老婆婆家,老婆婆在門口擇菜,看到他來,馬上起身:“表哥來了啊,好久沒來看囡囡了,囡囡還在睡,你坐會兒,等她醒了。”
陳莫遷將手裏兩個盒子遞給她:“這些補品給鳶也,麻煩您每天燉一碗給她喫。我先走了。”
老婆婆一愣:“你不看看囡囡嗎”
“下次吧,東西你記得燉給她喫。”陳莫遷以前也經常送東西給鳶也,老婆婆沒有任何起疑,就聽他的,每天都燉給鳶也喫。
誰都不知道,那些補品裏都下了精神類的藥物,鳶也一喫就是兩個月。
這些藥會讓鳶也的神經越來越脆弱,精神越來越單薄,加上她懷孕,本身就比較敏感,隨便一件小事都能觸動她,更不要說她唯一能和尉遲保持聯繫的微信,也在陳莫遷手裏。
沒有誰比精神學和心理學雙修的高材生,更懂得怎麼摧毀一個人的意志。
鳶也就在那日復一日裏,逐漸消磨掉對尉遲的期待,她開始懷疑尉遲是不是真的移情別戀了懷疑尉遲是不是不要她了不是說好了十月來接她嗎她等到了十一月,等到了十二月他爲什麼都沒有來
沒有來,還沒有隻言片語,是不是忘了她了
鳶也到臨界點時,白清卿發給了她一條短信,把她引去半山別墅,鳶也真的去了,那天下了大雪,車子開不上山,她徒步也要爬上去。335
陳莫遷及時出現,摟住她被風吹得搖搖欲墜的身體:“鳶也,你要幹什麼”
鳶也的臉色蒼白,那些藥物到底是剝去了她的精氣神,她喃喃:“我要上山,我要找尉遲”
陳莫遷皺眉:“這麼大的雪,你不要命了嗎”
“可是我想看看。”鳶也就是想要一個答案,尉遲是不是真的不要她了,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住陳莫遷的手,“小表哥,你帶我上去,好不好我求你帶我去找他吧。”
她說着就要哭了,鳶也不是愛哭的人,現在因爲一件小事就哭了。
“好。”陳莫遷答應了,扶着她一起上山,然而風雪太大,鳶也懷孕八個月,根本走不到半山腰,她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還好是厚厚的雪,沒有摔到她。
“不,我要上去。”鳶也一意孤行要爬起來,這次陳莫遷緊緊箍着她:“你想看什麼我去幫你看。”
長達兩個月的藥物腐蝕,讓鳶也的反應遲鈍,也讓她的思緒渙散:“我也不知道我想看什麼我就是想看到尉遲”
陳莫遷低聲說:“我幫你看到了。”
“你看到了”鳶也迷茫擡起頭。
陳莫遷緩緩:“對,我看到了,你看着我的眼睛,我也能讓你看到。”
鳶也腦子早就亂了,她甚至沒有去思考陳莫遷怎麼會出現在這裏,聽話地看進他的眼睛裏,他的眸子是深棕色的,她看得很仔細,好像看到了瞳孔的紋路,一圈又一圈。
陳莫遷捧着她的臉,喉嚨一滾,低聲說:“你頂着風雪走到半山別墅。”
“我走到了嗎”鳶也木訥地重複。
“你走到了,你看到大門沒有關緊,推開門進去,屋子跟你離開的時候一模一樣,鋼琴也還在樓梯下。”
有了細節,使得畫面更加生動,鳶也眼前不再是陳莫遷,也不再是冰天雪地,而是半山別墅客廳裏的一景一物,那架鋼琴尉遲和白清卿都彈奏過。
“你扶着樓梯的扶手上樓,到了二樓,你聽到了男人和女人的笑聲,是從主臥傳來的。”
是有笑聲,好像很歡愉,在空蕩蕩的房子裏分外清晰,聲聲入耳,鳶也的眼睫在顫抖。
“你走進主臥,浴室的門關着,但是玻璃不厚,你模糊看到了尉遲和白清卿,他們在”
鳶也的眼睛一下睜大,他們在,在
她咬住嘴脣,剋制不住身體戰慄,她喉嚨裏發出了小獸般的嗚咽,他們在
“你不敢推開門,你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所以你轉身跑下樓,你逃離了別墅。”
“你感覺有人在看你,就在二樓的窗戶邊,那個人是誰”
是誰
是誰
是那個說要和她結婚的男人,是那個說會來接她的男人,是那個那個和白清卿在浴室裏擁吻的男人
鳶也猛地一把推開陳莫遷,眼前一陣暈眩,像日月顛倒,又像天崩地裂,她從雪地裏爬起來,形神俱滅,踉蹌了幾步,轉身就跑。
陳莫遷站起來,精神類的藥物,和催眠的手段,足夠讓她陷入幻覺無法自拔。
過了會兒,他纔跟上去。
鳶也逃一樣地跑,眼淚讓前路更加模糊,她一個不留神摔在雪地裏,連續滾下斜坡,羊水破了。
陳莫遷走到了她面前,鳶也把陳莫遷說的那些話當成真的親眼所見,甚至把眼前的陳莫遷也當成尉遲。
“尉遲,尉遲”她爬到他的腳邊,抓着他的褲腳,“我肚子疼,你送我去醫院”
她爬行過的地方都是血,陳莫遷攥緊了手:“時見,你剛纔都看到了,是嗎”
鳶也心臟是撕裂的疼:“爲什麼”
陳莫遷輕輕道:“時見,我送你去醫院,把孩子生下來,然後你就走吧。”
“爲什麼”她固執得要問一個爲什麼
陳莫遷便說:“厭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