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新書 >第32章 馳名雙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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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出城南東頭第一的覆蠱門,來自南陽的太學生們在門亭休憩喝水,劉秀身旁卻冷不丁響起一個聲音。

    “文叔,我就跟在後頭,卻是一字不漏都聽清楚了!”

    劉秀轉過身,卻見是一個稚氣未脫、頭戴儒冠的孺子,個才及他肩膀高,滿臉的促狹。

    此人名叫鄧禹,字仲華,年僅十三,比劉秀小了整整十歲。

    和等了好幾年名額才當上太學生的劉秀不同,鄧禹是出了名的神童,別人家的孩子還在學《論語》《孝經》,他卻已能熟背詩經三百篇。加上鄧氏乃新野大族,財力雄厚,鄧禹年紀小小,竟以南陽官學第一的身份入選。

    因劉秀家和新野鄧氏有姻親,二人便結伴而來,十分親附。

    劉秀拿他當弟弟,大嘴巴厚脣露出了笑:“你聽到了什麼?”

    鄧禹湊近低聲道:“當然是‘仕宦當作執金吾,娶妻當得陰麗華’!好啊,文叔原來早看上陰氏淑女了。”

    陰氏亦是新野縣大族,與鄧氏有親,今年春天的三月三日,士民並出江渚池沼間,爲流杯曲水之飲。劉秀受鄧氏邀請去到新野,就遠遠見到了陰氏淑女,觀其舉止有度,又見容貌甚美,便心悅之,算是一見鍾情。

    當時鄧禹也在場,敏感的他就覺察劉秀有異,今日再聞其志向,頓時知道劉秀爲何連拒幾次縣中姻緣。

    只是陰氏淑女的年紀,與鄧禹一樣,可比劉秀小了整整十歲,還是個孩子啊。

    劉秀倒也不慍不羞,只道:“聽到便聽到,人少則慕父母,知好色則慕少艾,我每個字都是誠心而發,又非戲言,沒什麼丟人的。”

    “陰氏淑女年紀雖小,我便安心等到她十五及笄,再請吾兄替我去提親,到若得到陰氏允許,我便是‘有妻子則慕妻子’了。”

    他又嚴肅起來:“仲華,但這話還是勿要傳出去,以免污了淑女名聲,那就是劉秀的罪過,我百死不足償。”

    鄧禹知道劉秀是個謹厚之人,一看他認真了,連忙表示絕不會泄露。

    不想劉秀卻笑道:“我說的是後半句,前半句,我巴不得你傳回南陽去,好讓吾兄劉伯升知曉。”

    提及自己的兄長劉縯,劉秀眼神裏都透着憧憬和崇拜:“我這一生註定比不上伯升的慷慨大節,但若他聽說我想要仕宦爲奮武,應該會欣喜吧。”

    “至少,伯升就不會再譏諷,說劉秀沒有志向,只喜耕於稼穡田業,謹修於家事,順悌於族黨,這一生充其量,不過一介鄉里之士!”

    ……

    “什麼,揚雄也住在宣明裏?”

    第五倫與景丹抵達了位於北宮牆外的郎署,與王隆匯合。說及昨夜偶遇揚雄之事,王隆便興奮起來。

    “伯魚、孫卿,能與揚子云爲鄰,汝等何其幸運!若是可以,我願用北闕甲第的居所,和汝等交換!”

    換啊換啊……瞧瞧這說的是人話麼?

    第五倫直想翻白眼,北闕甲第,那可是京師二環內的顯貴外戚樓盤,被壽成室、桂宮、北宮夾着,南出就是常安的中心:北闕廣場,簡直是市中心黃金地段。

    而宣明裏遠在偏僻的三環一角,這就意味着,他和景丹每天都要起一大早,擠着清晨的人潮,趕好幾裏地過來。王隆則能慢悠悠起牀喫飽朝食,再出門過個馬路,就到郎署了!

    不同房產,貴有貴的道理啊。

    王隆倒不是有心炫耀,他確實是揚雄的小迷弟,開始唸叨這位大文學家的成就來:“吾等在小學時識字所用的《訓纂篇》,便是出自揚雄之手。而在辭賦上,世人常將他與司馬相如並列,稱‘揚馬’,且看,這可是揚前馬後,而非‘馬揚’。”

    而後王隆便大讚揚雄的作品,從早年的《反離騷》《蜀都賦》,一直到入朝後的四篇大賦,頗多溢美之辭。

    “揚子云之賦,不但詞藻奇古華贍,且構思深邃,我常常想,那些詞句,絕不是人能想出來的。不行,往後我也要搬到宣明裏去,向他就近討教。”

    王隆說着連郎署都不進了,只想快去向揚雄求問辭賦之道,第五倫和景丹連忙攔下這賦癡兒。

    這時候,來自全國各地的孝廉郎選也紛紛抵達郎署,足有數百人之多,沒辦法,擴招了嘛。

    第五倫看到了同郡的蕭言,蕭言卻嫌棄地離他們遠遠的,只與其他郡的貴戚子弟往來。

    景丹告訴第五倫,他們雖被選孝廉入朝爲郎,但卻只是最低級的“外郎”。

    “給事省中者爲中郎,給事宮中的稱郎中,給事宮外者爲外郎,品秩最低,連壽成室都進不去。”

    那是當然,不知根知底,怎能將幾百號人全放進國家中樞裏?他們目前連執戟宿衛宮室的資格都沒有,距離外放去做縣官也還早,得先在中央熟悉朝廷體制、文書律令,乃至春秋決獄。

    最最重要的,是得經過幾個月新朝特有的……政治教育?

    負責管他們的官是“左中郎將”,剛開始時露了個面,象徵性地講了幾句空話。

    而後便匆匆離開,讓幾個老儒博士來給衆人宣教,以一篇名爲《劇秦美新》的文章,作爲“新郎官”們的第一課。

    這確實是奇文,開篇就從玄黃不分、天地相混,講到生民始生、帝王始存,一下子又說到三代盛世。

    三代鼎盛之後,難以爲繼,禮崩樂壞,所以纔有孔子《春秋》之作,六經裏描繪了三代的理想社會:老有所養,幼有所教,男女別途,路無拾遺,所有人的道德、仁、義、禮、智都臻於完美。

    接着,老儒口中王道凌遲的“季世”就來了。

    這文章以爲秦屈起西戎,根本不知禮儀爲何物,而將商鞅之法稱之爲邪政。至於殘滅古文,刮語燒書之類的罪過,更是擢髮難數啊!所以才二世而亡。

    瞧瞧,秦政何其劇也!

    然後就輪到數落漢朝了,這部分內容倒不多,主要指責漢家繼承了很多秦制弊端,哪怕漢武帝獨尊儒術,但對聖人之道還愛得不夠深!這就導致帝典闕而不補,王綱弛而未張,至於漢宣帝搞什麼“霸王道雜”,更是大錯特錯。

    總結下來,在醇儒眼中,漢制仍不夠完美,因此天命發生了轉移。

    當那文章開始講至“逮至大新受命”時,畫風一下子變了。

    天下彷彿靈氣復甦,什麼玄符靈契,黃瑞涌出,一年內出現了足足四十八個祥瑞,湊到一起慶祝王莽代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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