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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腿不能留
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站着不動,霍衍垂在身側的手攥緊。
“我說,你們家屬能不能快點考慮現在病人是大出血,還擔心會感染,你們要是這麼拖下去,萬一發生什麼意外,我們醫院可是不承擔責任的。”小護士着急催促。
“籤”霍衍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從護士手裏接過筆,簽字。
在霍衍落筆的剎那,我有些慌,下意識去伸手拽霍衍的手,“霍衍,右腿不能留是什麼意思是陳森的右腿不能留嗎”
我問,霍衍看我一眼,伸出手摸了下我頭頂,“沫沫聽話,去那邊坐着。”
說完,霍衍在病危通知書上籤下自己的名字,小護士匆匆返回急診手術病房。
我最後是被霍衍攙扶回長椅上的,整個人幾乎抖成了篩子,咬着下脣,半句話都說不出。
陳森的右腿沒了
怎麼可能呢
前兩天見面的時候他還活蹦亂跳在我面前晃盪,還仗着身高跟我勾肩搭背。
霍都下的狠手
爲什麼呢
他要是下狠手,難道不應該對霍衍來嗎
霍衍霍都還會對霍衍下手
我腦子瞬間亂做一團,太陽穴突突的跳,感覺腦袋隨時都可能會炸裂。
就這樣的狀態,我差不多維持了十多分鐘,最後,不堪重負,倏地起身。
“蘇沫”
霍衍喊我名字,我疾跑衝向電梯。
我要殺了霍都
這是我在那一刻,最真實的想法。
這個想法很恐怖,但是就在那一刻,突然間就覺得不那麼恐怖了,我終於能懂,那些不曾被歲月善待的人,爲什麼最後都會選擇一個極端方法來了此餘生。
我是被王大強拽住的,在我出醫院的那一刻。
“你要去做什麼”王大強抓着我手臂質問。
“我去殺了霍都,我要去問問他,怎麼能做出這麼心裏變態的事。”我咬牙切齒,眸底滿是霧氣,就快要轉化成眼淚落下來,但是因爲我極力忍真,只是在眼圈裏不停的打轉。
“你去問他你去問什麼你去問他陳森的腿是不是他派人打斷的蘇沫,你怎麼這麼幼稚一個殺人犯,會承認自己殺了人嗎
你還說要去殺了他,就你這小雞肋一般的身材,你覺得你能殺得了人家嗎就算是你牛掰,把人殺了,不需要坐牢嗎現在是法制社會”王大強嘲弄的看我。
我擡頭,看向王大強,眼底閃過某種篤定,“王大強,你手下不是養了一些打手嗎你把人借給我好不好你不是還讓那些人打傷了老邢跟程亮嗎那些人身手應該不錯吧”
我有些顛狂,抓着王大強的衣領不放。
王大強一把推開我,“蘇沫,我看你是腦子有病,還有,我現在必須跟你澄清一件事,上次程亮肋骨被打斷,純屬是意外。”
說完,王大強臉色有些窘迫,轉身往停車場方向走,嘴裏碎念,“我真是腦子進了水,才摻和你們這些破事,跟我有p的關係。”
王大強走,我卻不依不饒,跑上前,去拽他後衣角,“王大強,你不能走,你剛纔不是說現在是法制社會嗎那我們去報警,你去幫我做證人。”
王大強被迫止步,回頭,看我的眼神宛如看一個傻子。
“蘇沫,你這是纏上我了是吧你沒病吧別說我只是看到了霍都的車,就算是我親眼看到他打斷了陳森的腿又如何我去給你作證我爲什麼要去給你作證
我跟你交情很好嗎還是說我跟陳森交情很好嗎
再或者說,我跟霍都有什麼愁什麼怨”王大強譏笑,將手從我手心抽出,“我今天幫你們,純屬是好心,但是我絲毫不想摻和進你們霍家的內鬥裏,對於我而言,霍氏總裁是霍衍還是霍都,毫無區別。”
是啊,霍氏總裁的位置最後花落誰家,對王大強來說都無異。
而且,或許,霍都擔任霍氏總裁,對王大強更有利。
王大強轉身走,我站在原地徹底沉默。
王大強走幾步,回頭,見我站着一動不動,擡手摸了一把自己的光頭,嘴裏咒罵,“槽,我真的是怕了你,蘇沫,你上輩子特麼是個孫猴子吧”
說完,王大強返回,走到我面前,“你要是聽我的,現在就回去跟霍衍陪着陳森,假裝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你現在手裏沒有霍都的把柄,更得注意不能打草驚蛇。”
王大強沒聽清我在說什麼,靠近,“什麼”
“廖涵怎麼辦她長這麼大,一直都單純的像個孩子,如果讓她知道陳森出事了,她要怎麼辦”我喃喃自語,眼眶裏打轉的眼淚撲簌往下掉。
我說,王大強站在一旁聽着,從兜裏掏出煙盒,準備抽,看我一眼,“就剩一根了,要不給你留着”
我叼着王大強給的最後一根菸,在停車場的臺階上坐了半個小時。
煙緩緩的抽,雙目無神的看向別處,跟陳森從相遇到現在的一幕幕,跟演電影似的,在腦海裏閃過。
第一次見陳森,他把自己的所有存款都打賞給了廖涵,他是真的喜歡廖涵,雖然表面看起來玩世不恭,但是每次看廖涵的眼神裏都寫滿了愛跟寵溺。
我前兩天跟廖涵打電話,她還滿是期翼的想當春節新娘,還說,只要陳森求婚,她就會點頭答應。
“蘇蘇沫。”
我坐的時間太久,天寒地凍的,王大強估計是怕我一時想不開被活活凍死,上前,蹲下身子,跟我平視。
“王大強,你這個人,是個壞人,但是良心還沒壞透。”我把燃着的菸頭捻滅在指腹間,王大強看了眼我手指,眉峯不自覺的皺了下。
丟掉菸蒂,我起身,王大強站在我身後,喊道,“如果你真的擔心你朋友,就提前知會她一聲,一個人的抗壓力,在沒遇到事情之前,你永遠不知道她有多強。”
“再說吧,我現在連自己心裏這關都過不了”更別提去跟廖涵說了。
我提步回醫院,陳森已經從急診室被轉送到重症監護室,霍衍在牀邊坐着,一言不發。
“回來了”霍衍側目看我。
我遲疑幾秒,應聲,走到陳森跟前,低頭看他身上的病號服,下半身,右腿的褲管裏,空空蕩蕩。
“做了截肢”我問,結結巴巴。
“嗯。”霍衍應話,衝我招手,“沫沫,來。”
我站着不動,“霍衍,你說,依着陳森的性子,知道自己做了截肢,會怎樣”
“尋死。”霍衍脣角扯了下,像是在說笑,又像是在說真的。
陳森醒來,是在兩個小時後,麻藥勁過了,生生疼醒的。
在看到我跟霍衍的時候,先是咧開嘴笑了下,“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說完,挪動身子,臉倏地蒼白無血色,平放在身側的手不停的亂動,最後顫抖的摸向右腿。
“腿呢”陳森看向我跟霍衍。
我垂眼,沉默,霍衍也沒吭聲。
“腿呢”陳森又問,聲音顫的不像話。
“媽的,老子的腿呢沒了”陳森暴怒,擡手推倒手邊的牀頭櫃,上面擺放的水瓶、水杯摔在地上,細碎。
“陳森,你冷靜下,你聽我說,你被送到醫院的時候大出血,腿受傷,醫生擔心感染,所以讓簽字截肢,我們”我着急上前按住陳森亂動的手,擔心他會傷到自己剛包紮的傷口。
“簽字你們憑什麼替我簽字你們是我什麼人”陳森怒目瞪向我,“你們知道我是做什麼的,我是警察,一個沒有腿的警察,還怎麼逮壞人,我做警察還有什麼意義”
陳森歇斯底里的嘶吼,我看着他,險些哭出來。
見狀,霍衍上前,一把將我拽到他身後,看向陳森,一字一句開口,“大老爺們,你矯情什麼失去一條腿,命還在。”
“命還在”陳森笑的澀然,“一個瘸子,我留着這條命做什麼我一個一人喫飽全家不餓的主,留着這條賤命,爲誰活”
以前,我一直覺得陳森這個人特別豁達,遇事特別能看得開,直到此刻我才發現,那些越是看起來沒心沒肺的人,其實內心深處越是荒涼。
“爲誰活”霍衍一個低頭,拎起陳森的衣領,“前陣子還跟我打電話說要娶廖涵,怎麼現在遇到這麼點挫折就放棄了你說你爲誰活一天到晚賴到人家家裏,趕都趕不走,現在突然間又不知道要爲誰活了”
提到廖涵,陳森燥怒的情緒突然間安穩下來,隱忍,開口,“蘇沫,你回頭幫我跟廖涵說一聲,就說,我喜歡上了別的姑娘,要跟她分手。”
“陳森,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我衝口而出。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怎麼難道你要讓我以這樣的形象去向她求婚娶她以前我四肢健全的時候我還總擔心她父母會看不上我這個窮光蛋,現在,你覺得”說着,陳森哽咽,再也說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