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靈韻嚇壞了，趕忙撲過去，卻沒有碰到馮璉。
因爲下人們已經第一時間將馮璉圍了起來，自然也就沒有外人看到馮璉嘴角流出來的血跡。
衆人紛亂不已，還好馮天賜鎮定，讓人將馮璉擡下去。
等人們都下去了，他纔不慌不忙地安撫賓客。
“我爹是傷心過度，他與三叔感情向來好，這一次我本不想讓他來，可我爹堅持，誰知知道他看到三叔後受不住刺激，嚇到諸位了，我在此給大家賠個不是。”
看他滿臉疲憊，賓客們都覺馮家有他真是好福氣，將他一陣誇讚。
“無妨無妨，我們都能理解。”
“是啊，馮大公子千萬不要內疚，你也節哀順變吧。”
“世事無常，人走了，便要放下，若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跟我說。”
馮天賜只是笑笑，那笑容裏滿是疲憊。
馮靈韻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嘴脣翕動，卻什麼都沒敢說。
留下管家安撫賓客，馮天賜進去看馮璉，馮靈韻等人也跟着。
便眼看着他站在牀邊定定地看着馮璉，等了一會兒，也沒有什麼動作。
馮靈韻咬了咬脣：“大哥，給爹請個大夫吧。”
馮天賜沒有說話。
他能如此狠心，但馮靈韻卻不能，她想自己差人去，卻發現自己說話根本不敢用。
“你們都傻了嗎”
她氣急，可下人們只是低着頭，彷彿沒聽見一般。
馮靈韻氣的渾身發抖，然後忽然意識到，整個馮家都已經是馮天賜的了。
他說的話，無異於聖旨。
他不開口，哪怕馮璉就要死了，也沒人敢去請大夫，。
她狠狠地閉了閉眼，心中有了決定，緩慢而堅定地跪下。
“大哥，求你放過馮家，給爹請個大夫。”
她知道是馮家先對不起他，可她不能看着馮家就這麼沒了。
從前是爲了自己的富貴日子，現在是爲了這個家。
馮天賜終於轉頭看她，雖仍然面無表情，眸中卻閃過一抹暗光。
“大哥，我求求你了。”
馮天慶和三夫人等人看着她目光有些訝異。
誰也沒想到這不可一世的大小姐，居然有一天會彎下膝蓋。
馮天賜抿了抿脣：“起來。”
馮靈韻眼中含淚，卻固執地搖頭。
“大哥不答應我，我就不起來。”
“你是在威脅我”
馮靈韻眼中的淚水終究是沒忍住，順着臉頰淌落下來。
“大哥，這也是你的家啊，是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地方，你忘了嗎，我們小時候就說好了，要一起守護馮家，你都忘了嗎”
馮天賜不爲所動，臉上無甚波瀾，渾身散發着一種孤冷。
馮靈韻眼中微暗。
她明白了，過去的記憶，對她來說是美好的，但對馮天賜來說七彩中文 .qicaizw.
恐怕是這輩子都不願意想起來的。
她擡手狠狠一擦眼睛，袖子上的金線將眼角颳得通紅。
“大哥，只要你答應我，給爹請個大夫，想要我做什麼，我都答應你，我不會再跑，你也不用派人看着我。”
他看着馮靈韻，看了許久，久到她幾乎以爲自己的條件沒能打動他，方纔開口。
“即便讓你嫁到宋家”
馮靈韻狠狠一怔，渾身的力氣瞬間被抽乾。
她的目光越過馮天賜看向屋裏的馮璉，他正躺在牀上，悄無聲息。
這讓她的心裏狠狠一抖。
“我願意。”
短短几個字，卻是她用盡了全身力氣，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當說完這句話之後，她的臉色瞬間灰敗，猶如失掉了生命一般。
馮天賜心頭起了無名火，忽然冷冷一笑。
“你可知道馮家這些年做了什麼好事就說你那個三叔，生性風流下作，這麼多年被他強迫的女子，少說也有上百，還有你這個三哥，他娶了花月蓮，又生生把她打跑，還有你爹，爲了維持馮家的生意，他什麼不敢做賄賂官員，有多少人被他逼到家破人亡，若非他是馮家家主，只怕早就被人亂棍打死了”
這等下作，簡直還不如那山上的匪盜
最起碼人家不會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
馮靈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這些事她從來不知道，也沒人會告訴她。
馮天賜覺得還不夠，俯身湊近了她，目光直直地望進她的眸子裏，冰冷而無情。
“馮家值得你這麼做嗎你爹滿手沾滿血腥，這整個馮家腐爛又骯髒，你覺得你做這一切值得嗎”
馮靈韻渾身顫抖，她似乎怕極了，臉色蒼白，毫無血色。
就連馮天賜都以爲她要改變主意了。
“值得，無論他做過再多壞事，他都是我父親，這裏都是我的家，如果我能用一己之力，保下他，那我願意。”
全天下的人都可以恨馮璉，因爲他的確不是好人。
但她不能。
她永遠記得六歲那年，自己騎在父親肩膀上放風箏的樣子。
馮天賜一怔，單手捂臉，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笑得渾身都在發抖。
衆人不明所以，怔怔地看着他。
他笑了好久，然後慢慢平息，放下手時，一雙眸子猩紅猩紅的。
他就盯着地上的少女，眸中複雜難辨。
馮靈韻不懂，衆人也看不懂。
馮天賜深吸一口氣，淡淡道：“既然你願意，那就嫁過去吧，也許宋家比馮家要好。”
他作爲哥哥，能做的，也就僅此而已了。
“大哥”
分明是送她去入火坑，可不知道爲什麼，馮靈韻並不怨恨他，只感到濃濃的悲傷。
就在這時，外面忽然走進來一羣人，衆人擡頭一看，爲首的正是宋家家主。
這是一個六十歲的老頭子，頭上的頭髮已經非常稀少，臉上的褶皺多的如同橘子皮一般，更爲特別的是他長着一雙吊稍眼，眼中時不時閃過猥瑣的精光，叫人看上一眼，便心中作嘔。
尤這老頭一進來，目光就鎖定了馮靈韻，眼神在她身上打轉。
那眼神渾濁，充滿着佔有慾，彷彿馮靈韻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放肆又充滿了迫切。
“這位就是馮大小姐了吧，長得真是國色天香，賞心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