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去打量對面桌這個人,比起前幾天的熟悉,今天的白楚對他,陌生很多。
他深感迷惑,看向白楚,“你該不會忘了,今天我和你見面,是你自己約我的?”
白楚挑眉,不由地笑了,覺得這話怪逗人的。
他一個正兒八經的大老爺們兒,約秦北硯,能做什麼?
看他一臉不信的模樣,秦北硯斂眸,不由地陷入了沉思,矜貴的面容陰柔中透着幾分煩躁。
才一個星期不到的時間,他居然將兩人在船上的對話忘得一乾二淨,瞧着也不像是在說假話,怎麼就單單忘了和他見面的記憶。
想到這裏,他一路聯想到上次和虞念知聊過天之後,她是在他面前恢復記憶的,怎麼過了一段時間,又轉臉不認人了?
難道是巧合嗎?
還是,有什麼不得已的祕密,有意裝作失憶爲之?
細想下來,秦北硯都有點亂了。
該死的,到底是哪一環節出了問題?!
明明就在眼前,明明可以彼此相認,怎麼就又回到了原點……
秦北硯煩躁地翹起了二郎腿,撐着扶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問他,
“這幾天,你都做了些什麼事?”
有服務員過來,給白楚遞咖啡,聞着味兒,白楚端着咖啡靠近了沙發裏,一副不屑一顧的痞樣,眼眸幽幽的,
“這位大哥,再出言不遜,小店可是要趕人了。”
秦北硯皺眉,好看的眉眼下陰霾密佈,蘊着一抹難掩的戾氣。
難道又要來一遍?!
他咬了咬嘴脣,甚至有點咬牙切齒,“白楚,身爲琅琊王氏正統繼承人,就你這點能耐?”
“!”白楚眉心驟然緊蹙,“你?!”
“我不僅知道你是繼承人,我還知道,你一直認爲自己是穿書過來的外來人,卻總能在這個所謂的‘書中世界’,找到一點自己似曾相識的痕跡。”
秦北硯不假思索說完,危險得半眯了眸,對上白楚那張微微發白的臉,“難道這些,我還是出言不遜?!”
一個小時後。
從咖啡館回去的路上,秦北硯聯繫了自己的特助,“按我發給你的信息,細查白楚這些天所有的行蹤,稟報給我。”
到底是怎麼回事,好好的,白楚竟然和虞念知同時都對有關過去的事,選擇性失憶。
他坐在車輛的後排座椅,整個人消沉在陰暗處,思索了許久之後,他給胡雪打了一個電話,
“在實驗室?我過來找你。”
掛斷電話,他命司機掉頭,去了京都一家較爲隱蔽的研究所。
當年事發之後,胡雪去了國外上大學,畢業就選擇了歸國,找了一份實驗室的工作,一直在搞科研。
“......你的意思,他們兩個選擇性失憶,是被人暗中進行了催眠洗腦或者藥物控制?”
實驗室裏,一休息室的玻璃窗前,胡雪有些喫驚,她微微抿了一口濃郁的咖啡,若有所思道,“這兩種可能性不大。”
如果是催眠洗腦,那首先得清楚白楚和秦北硯到底聊了什麼內容,且那人對這些信息也知道的很透徹;
其次,那人一定要是他們兩個極爲信任的人才行。
畢竟,他們兩個的智商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至今爲止,還沒有哪一種藥物能單獨,且選擇性的消除掉某一段記憶。
胡雪是如此認爲的。
她沉思了一下,又喝了一口咖啡,似乎想到什麼,面色微沉,“難不成,你認爲喬一笙和鬱瑾年也回來了,是他們當中的人催眠了他們的記憶?”
喬一笙是醫生,鬱瑾年雖身份特殊,但是他超羣,甚至無人能敵的催眠能力,的確有這個可能。
如果真是那樣,事情就難辦了。
秦北硯什麼也沒說,沉寂望着玻璃外的山景,眼神有點空洞。
久久,他幽幽的回覆了一句,“他們的確也回來了。
不過,鬱瑾年不可能。”
“爲何這麼肯定?”在胡雪看來,他的可能性反而更接近秦北硯的猜想。
“這些天,鬱瑾年一直在學校,哪兒都沒去,更沒見過他們。”
這一點,是剛剛路上下屬給的調查結果。
上次在輪船上,白楚就告訴他,回來了五個人。
除了喬一笙,鬱瑾年,還有一個只在國內待過很短的時間,就出國了,至今沒回來。
此話一出,胡雪也沉默了。
她認爲的最不可能,成爲了可能,她微微嘆息了一口氣,“所以,你過來找我就是想讓我往這方面研究看看?”
幾乎是反人類學的研究,她真沒把握。
不過,迎上白楚看向自己的眼眸,她說不出反駁的話。
他的眉眼一直都長得很好看,從學生時代就是,黑黑的瞳眸,狹長中又帶着幾分陰柔的雅痞,很乖張,但是,很迷人。
“好吧,我試試看,僅此而已。”
秦北硯勾脣,“謝謝。”
“不用。”胡雪見他咖啡沒動,就已經涼了,她起身,又去給她換了一杯。
兩個人就這樣,靜靜的,各有思想,喝完了整杯咖啡。
*
陸霆佑甦醒的那一天,虞念知正在擦洗臉頰。
兩天前,在喬一笙確認他一切恢復正常的狀態下,安排轉入了普通病房。
但是人一直沒醒。
虞念知就每天坐在他的牀邊等,看書,刷手機,偶爾遇到好聽的句子,她還會念給他聽。
給他說,自己曾經的故事。
虞念知如常給他擦了臉,正要轉身去換洗毛巾時,病牀上的人眉眼動了一下。
她眼力很好,稍有變化她都能察覺到。
“阿佑?”
虞念知忙放下自己手裏的毛巾,就看到陸霆佑緩緩地睜開了雙眸。
他動了動眼眸,最先看到的人是他最想見的,男人不禁自己鬆了一口氣,眸色都柔和了,緩緩出聲,“念念。”
“......”
虞念知隱隱覺得有點不對,微微斂了眸,問他,“你是......阿佑?”
另一人格。
“嗯。”陸霆佑察覺出她眼裏的詫異,漆黑的眸子瞬間就有點失落了,“念念,你不開心見到我嗎?”
虞念知當即搖頭,不假思索,“不是的,我很開心。”
她說完,主動靠上了他的肩膀,由衷感嘆,“醒來了真好。”
“嗯嗯。”
陸霆佑下巴蹭了蹭她的頭頂,笑得溫柔,“謝謝你,一直都在。”